吃 面
北方人的吃食以面食为主。幼时物馈，聪明的父辈爷娘们，竭尽所能的把一切可以充饥的东西磨烂、捣碎，加工、拾掇出来，变着花样，搬上饭桌。玉米面窝窝、干山药（地里捡漏的土豆，春天耕地的时候拾回来，晒干磨成面粉）窝窝、荞面、豆面、莜面……还有当时稀缺的白面，都是我们糊口果腹的美食。
也因了常吃面食，生活中就有许多和面有关的方言俚语，比如从耐饿的角度，人们就说“三十里莜面四十里糕（黍面蒸炸而成），十五里荞面饿断腰。”还有比喻一个人说话不算数、言而无信，大家就会说这个人会卖“片儿汤”，意谓面片在汤锅里煮的时间稍长——化了。还有一个俚语“面哒虎”，是指那些没出息、外强中干的人。意犹毛主席说的纸老虎，只是这个老虎不是纸的，是面捏的。后来可能是因为面条不耐饿，这个词延伸发展，那些爱吃面条的人也被戏谑称为“面哒虎”。我就是个爱吃面条的“面哒虎”。有时候一天三顿面，早晨汤面，中午打卤面或者焖面、炒面、回勺面，晚上面汤一碗便可以是一天的伙食。
作为社会一分子，年轻时候终日游走在江湖上，难免会有各种饭局。饭局上多肉、多酒，只在饭局结束时方点缀一点儿面食，叫做主食。可在酒足肉饱之后，作为主食的面食却常常象失宠的粉黛被打入了冷宫，被酒肉喧宾夺主，冷落在一旁。当然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酒足肉饱后便不点主食。于是，面食也省了许多冷落和糟蹋。
由于不擅吃酒，对于各种饭局，总是能推则推，避而远之。每有诚邀、力邀、敬邀吃顿便饭的，及闻我“改日于街头巷尾遇见了随便吃碗素面也是弟兄们的缘分情分”之语的，便打个哈哈，感喟摇头而去。那时就感觉江湖是个吃肉的地方，吃面很不合时宜。此时就想起旧日上海滩大亨杜月笙的一句话，人生三碗面难吃，“情面、场面、人面”。话虽短，也算道尽了世事洞明的学问。
随着年岁的增长，逐渐摆脱了混迹江湖的浪荡生涯。每日里白云流水读书为伴，逍遥自在。偶然怠惰，不想做饭，就邀约一二同道，去面馆一起吃碗素面。素面面白汤清，葱花儿浇汁儿，碗底或悄卧一荷包蛋。佐以山西陈醋、香菜、韭菜花、辣椒油，端上来捧碗而吃，呼噜有声，片刻面尽汤干，身上头脑上就发出汗来。饭罢，犹有谈兴就到外面，或觅一僻静角落，或干脆边走边聊，清风拂面，空气清新，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或者彼此无话，便分道扬镳，各自还家。这时就觉朋友如素面，平平淡淡，素素净净，热气腾腾，真好。
昨天读到叔本华的《要么孤独，要么庸俗》，觉得他对一个人独处和参与无谓的社交生活的论述甚妙。然而终觉他与庄子的“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的境界还是有距离的。就想起去年十二月自己作的一首小诗《那日常的一缕微光》：大雪掩盖了一切/我蒙着被子藏纳/一粒米 一滴水/都是来春奋发的力量/
不问收获了什么/我只埋头向前/ 遭遭匝匝/ 庸碌就是我生的希望/
轻看了自己/ 骨碌碌人群中游走/你我皆是一样/平顺了呼吸 柔和了眼神/ 大爱心中流淌/不再悬梁刺股的用功/在冥想中酣然入睡/岂不正是生活的模样。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张天翔，男，笔名：马户，内蒙古人，1973年生人，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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