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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老色树(二十六)

老色树

转年春天,秀兰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人高兴地嘴都闭不上了。

秀兰抱着孩子和娘说:“娘,您学问大,给咱娃起个名字吧。”

娘看着孙子宽宽的脑门、浓眉大眼,说:“好,娘想想,这么漂亮的大孙子叫啥名字好。”

娘沉吟一会儿说:“就叫浩宇吧,喻意孩子将来胸怀犹如宇宙,浩瀚宽广。”

秀兰高兴地扒拉着孩子的胖嘟嘟的小脸儿说:“看,奶奶多有文化,浩宇,浩宇,娘,这名字真好听。”

家里有了浩宇,娘就有了营生,整天逗着浩宇玩儿。

等浩宇大一点,能呀呀学语了,娘就开始教浩宇读书、背诗。

浩宇像他爹,也像他爷爷根宝,教啥,一听就会。

看着浩宇学啥像啥,娘开心,像是回到了自己少年的时候,又像是回到了光祖小时候。

光祖看着秀兰孝顺,儿子浩宇娘又喜欢的啥似的,心里像喝了蜜。

十二

日子过得快,转眼,浩宇都上小学了。

光祖这些年放弃了好几次晋升的机会,先是让他当站长,光祖心想当站长责任大,经常加班加点的,他婉言谢绝了,后来段上缺个副段长,想让光祖去段上工作,人事科的人找他谈,说是去段里能分房子,回头把老婆孩子带出来,孩子将来还能进城上学,光祖还是婉拒了。

好在,浩宇学习好,学习好的孩子在哪都学得好,他连年都是三好生,参加县里的比赛,次次都能获奖,后来自己考上了县里的重点中学。

光祖的日子依然如故,倒班回家,帮着媳妇干活,伺候娘。

十三

村里初一拜年的习俗一直延续着。

我和叔叔们去家家户户拜年,发现光祖叔叔家里每年都是变化最多的。今年家里多了录音机,明年家里多了电视机,后年家里又多了一套新组合柜。电视机、录音机是为了给娘解闷的,浩宇去县里念书了,娘寂寞,就看看电视、听听歌。

组合柜样式新颖,光祖说和城里人家里的一样,让娘和秀兰在农村也能过城里人的日子。

等村里通了自来水儿,光祖又第一个把洗衣机买回了家。

年年拜年,光祖叔叔家都有新气象。

十四

只有光祖叔,依然如旧,过着单位、家两点一线的日子。

只是两鬓已经逐渐染霜了。

浩宇考上了复旦大学。色树沟又出了一个大学生,而且是名牌大学。

全村人都高兴,我子萱姑奶奶最开心,儿子的梦在孙子的身上圆了,她和儿子儿媳说,要大摆筵席,好好庆祝。

庆祝宴席请了全村的人。

这天,我子萱姑奶奶喝多了,我爷爷根宝也喝多了。

宴席上,我光祖叔叔说,他有个梦想,想重建南北院,建好了,就让父辈们都住进村里最好的房子,还和以前一样,一个院子,互相照应,互相做伴儿。“

很多人都觉得光祖喝醉了,重建王财主的南北大院,哪那么容易啊!先就说那几根大松木去哪儿找,老辈们都知道,那连通南北院的松木桥先就建不起来。

可有好多人却信,信那南北院能建成。比如我爹我娘、我书生叔叔夏玉婶子、我秀兰婶子,还有我们这些晚辈……

十五

光祖叔叔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修建南北院的石头、砖瓦木料了。说干就干,我光祖叔叔是有想法立即落实到行动的人。

第四章 我们

爷爷奶奶们都老了,我爹和我娘在把弟弟的孩子送上了幼儿园之后就火急火燎的回了色树沟,他们要回去尽孝。

我爹娘回色树沟的急迫就像当年为了我和我弟出色树沟一样。

老的和小的都是他们心中最重要的。

父辈们也曾经希望爷爷奶奶来城里,享受都市气息,享受现代文明,但这钢筋水泥的丛林,爷爷奶奶这辈人根本不适应,每次来城里都住不了一两天,就掏火似的回了色树沟,他们总觉着色树沟好,色树沟山好水好人好,色树沟是他们的根,老色树是他们的念想。

我这代的孩子几乎都是在色树沟长大的,所以,虽然我们是七零后,八零后,但对于色树沟,我们一样有着浓浓的乡情。而且我们的血管里流淌着色树沟人的血,这就注定我们继承了色树沟人的品性。我们就像又一茬小树,虽然枝枝杈杈都在自由的生长,但大方向从来没变过,那就是一直向上。

柴火妞

有一次,同事们在餐厅吃午饭。不知道谁互相打趣说对方是柴火妞,大家一起发出窃窃的笑声,笑声里分明是嘲弄和揶揄。

我心里却暗笑这些所谓城里人的肤浅。他们对于柴火妞的认知只停留在表面,只知其一,不明其二。

百度里,对于这个名词的解释是这样:柴火妞,最初是指土里土气、皮肤粗糙、捡柴火的农村姑娘。后来发展成为独具文化内涵的词汇,在有些人眼里,柴火妞貌似很土、很落伍的标志,而在另一些人眼里,柴火妞就是青春朝气、自由自在的代称。有一种“爱谁谁”的洒脱与浪漫主义气息。尤其是随着人们的生活压力越来越大,女人在社会中的地位日益提高的同时,压力也随之大了起来。追求自由与轻松便成为了不少新新人类追求的新时尚。

这样的打趣后来成了公司里惯用的伎俩,无非是贬低人家装扮、学识与社会地位及综合条件差,就像街头一个不起眼的女孩子那样,没有人会注意你的。贬低了别人,自然就想抬高自己,将自己列入非柴火妞之列。

我这样从大山里出来的女孩子当然是首当其冲被“柴火妞”的。

但我不以为然,后来索性就将自己的网名改成了柴火妞。

不知其所以然的人们会以为是实至名归,而我知其所以然,也觉得是实至名归,哈哈。

公司负责保洁的阿姨见到我总是善意友好的微笑,一次在楼道里碰上,阿姨悄悄地问我:“您是城里人吧?”我说:“不是,我老家是个小山沟。”阿姨笑着说:“不像,我看这些人里,您最像城里人儿。”我笑着问阿姨:“是不是她们说我是柴火妞了?”阿姨不答,却说:“我觉得您比他们都像城里人。”

我听了阿姨的话,窃喜,觉得这是对我比升值还重磅的奖励。

我爷爷退休的时候选择落叶归根,回了色树沟。

那时候我已经上学了。

我和爷爷的感情是在我五岁的时候建立起来的,就是在我能预测未来的那个年龄。后来爷爷帮我恢复成普通的孩子,从此我们爷孙俩的友谊便深厚起来。

爷爷退休回了色树沟,最开心的就是我了,每逢周末,我必然成了爷爷的小尾巴。

和爷爷一起上山打柴,一起去地里拔草,没事了就和爷爷一起坐在炕上,听爷爷给我讲各种的奇闻异事,在外见闻,有时候也讲马列。

我不爱听马列,可怕爷爷不高兴,就给个耳朵听着,思想神游,只要适时点头就能得爷爷的欢心。说实话,孙辈们,没人喜欢听爷爷讲马列。

每次爷爷讲马列,其他孙辈们不爱听就不听,转头哧溜一下就跑没影了,而我却不,为了让爷爷高兴,我总硬着头皮坐在那听。

我的很多生活的法则都是那时候爷爷教我的,虽然很多事是反刍之后才领悟的。

爷爷说,记住在哪都不要做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糟,出头的鸟先挨打;

爷爷说,到单位里,要不怕吃亏,多吃小亏才不吃大亏;

爷爷还说,在外工作一定不能像娇小姐,比如吃东西,要不忌口,什么都吃,不然不光别人会以为你是娇小姐,疏远你,而且你自己还会受委屈。

关于这点,至今体会颇深,我不吃羊肉,而羊肉又是很多人的最爱,所以有时候朋友好心好意安排吃烧烤,吃涮羊肉,而我却说自己不吃,甚是扫兴。甚至好几次,去草原,我都是饿着肚子的,因为那吃饭的毡房都是羊肉味儿,我进去就呛得眼泪鼻涕横流。

爷爷和我讲过很多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有的在某一天,碰到某一件事的时候我会突然领悟。

爷爷有几件东西是宝,而且这些东西他总说将来要留给我,我知道,那是因为在孙辈里,他是真的最喜欢我。

爷爷第一件宝贝是周总理的几副照片,彩色的。那时候那些照片让我对总理有了深刻的认识,而且我那时候觉得总理真是太英俊了。对于这些稀有的照片,爷爷似乎除我之外,没舍得给别人看过。

爷爷的第二件宝贝是一身呢子料的中山装,穿上身特别精神。爷爷平时舍不得穿,只有过年过节,或者村里有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才穿。全村人都说那衣服好看,料子好,值钱,所以爷爷说以后就把那身衣服给我。

爷爷第三件宝贝是一对广角椅子。这是他在南方工作几十年带回来的唯一看得见的证据。那椅子可以坐,也可以放下来躺着,而且,可以根据人的需要,任意调节躺着的角度。

爷爷的这些宝贝儿都是我以为最好的东西,后来我长大了,觉得这几件东西不光是最好的,也是爷爷一个老布尔什维克的象征。

尽管后来我知道了爷爷这样那样的过往,还有和地主家小姐,就是我子萱姑奶奶的那些貌似荒唐的事,却丝毫不能影响爷爷在我心中的形象。

凡事都有原因,每个成年人,能辨是非曲直的年轻人都能理解那些关于爱情的事。

后来曾经好多次,我都想把他们的爱情故事,用相濡以沫和相忘于江湖的两条主线写出来,但终于还是因为心有余力不足而搁浅。

但我知道,等将来,我有了能力,一定要将他们,还有他们那一代人的爱情故事写出来。让那些事实诠释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爷爷是我的第一任老师,我想这是不可争的事实。

亦可说,爷爷是我的良师益友。

很多年后的梦中,我常常都是坐在炕头认真听马列的小姑娘,间或还会卷一袋纸烟递给胡子已经花白的爷爷。爷爷接过我卷的纸烟点上,那么自然和谐。

我还记得我娘赶着毛驴车送我去学校的样子。

娘坐在前边,手里挥着鞭子,青年发(那时候妇女流行的发型)齐着娘的衣领,我坐在后边,身边是我住校的行李。

行李简单,一床褥子,厚厚的,娘怕我冷着,一床被子,是黄色的,上边有金鱼的图案,只是美中不足,被子上有块儿红色的补丁。但这已经是不错的被子了,是爷爷退休带回来的,给了我,一起给我的还有一件劳动布半大衣,胳膊肘上也是两大块补丁。但在那个时候,有这么一件大衣基本上是奢侈品了。这些行李,足见爷爷对我的胜于别人的喜爱。

行李里还有一个脸盆,两个吃饭的碗,一双筷子。至今已经不记得当时有没有牙具了,我想是没有的,牙具也是奢侈品,小孩子是不用刷牙的吧!?

那年被娘赶着毛驴车送到学校的我虚岁十二岁,上小学五年级。

因为村里小学是复式班,只有一个代课老师教学,根本忙不过来,所以大一点的孩子就被送到了中心小学读书,生活完全自理。

学校里专门给这些孩子出了个做饭的老师,顺便管我们的住宿等日常生活,而粮食和菜就自己从家里带。大家带什么就一起吃什么。

我们那时候吃的最多的是玉米粥和棒面窝头,有时候有菜汤,有时候没有。

那时候我们也吃零食,或者是从家里带的白薯干,或者是从家里拿的生黄豆、生棒粒儿,放在炉子上爆熟了吃。

住宿生住在学校的小南屋,屋里的炉子是自己烧,可也奇怪,那年月没有中煤气的同学,也许是屋子通风效果太好吧!?

那是一段艰苦岁月,当然所谓艰苦就是和同龄的城里孩子相比。当然艰苦也是成人之后的一些回忆和对比,其实那时候身处其中的我们根本不觉得艰苦,而且不但觉得这样的生活顺理成章,还觉得是快乐的一段光阴。

我娘于秀是出类拔萃的女子,而我也算是略微遗传了一些。

我的基因优势在我那个阶段就充分体现出来了。

孩子们欺生,而且在当地孩子看来,他们能看到十丈宽的天,这足以在我们这些生长在一丈宽的天下的孩子们面前炫耀。

这些孩子们先是在学校大扫除的时候恶意让我们多干活,这致使休小礼拜的我们,中午放学迟迟不能动身回家,而这天学校是没午饭的,所以我们只能饥肠辘辘地清扫校园。

第二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我终于耐不性子去找校长。校长听了我陈述,摸摸我的头让我先回去。然后管卫生的老师来,让我们不要打扫卫生了,大家先回家。

这以后,我们这些住校生被免了周末大扫除的劳动。

同学们听说是我把这事告诉了校长,然后校长亲自下的命令之后,我就成了众矢之的,大家的公敌。

后来那些耿耿于怀的同学就处处和我作对,唇枪舌剑的那种,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地那种方式。

兵来将挡,我虽然口齿一般,却读书多,所以和他们斗嘴,我是可以舌战群儒的。

后来他们服了,不打不相识,还有成为好朋友的。成了好朋友之后他们就拿出个小本子给我看,说都是记录下来的出自我之口的名言。那时候心里是得意,虽然长大后得意之余,却也有些脸红,毕竟人外有人。但那时候我是觉得自己是最优秀的,无人能及。

(未完待续)

插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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