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七章
临海
今夜
古城上空有清澈的眼睛
回望挚爱之地，那里童声诵读
纯真复活一个背影
古塔，灯火
这被我们一再表达珍重的生活
慈悲的气息生出羽翼
在崇高的敬意中，我们感觉飞翔
将由衷的心语
献给一位先哲永恒的魂灵
就如接受洗沐
临海，这生动的名词
弥漫着紫藤花淡淡的馨香
临海的夜色就如河流
我们铭记的，我们追记的
生长在无限慈悲的时间中
是该在缅怀里重逢了
临海，先哲已经成为不灭的灯塔
这样的引领
属于永恒
2023年4月11日凌晨，于临海
樵云阁
一介布衣的高士
欲说还休。宋朝的青瓷里
一扇窗户面朝东海
远方桅杆林立
宫门，高墙，禁卫
一首宋词飞越万重关山
在临海停下来。遥想布道者
在茶山上尾随呼喊女儿的人
他指着一个方向
那里有积雨云
悟透了，不说
畅饮了，不醉
大概在临海的春天
一种声音穿越了宋元尘埃
还是不说某种旅程吧
高士的额头上仿佛飘着雨雪
他把心都给你了
临海
他把命都给你了
我们，匆匆来去的人
把背影给你了
我们，在这个隐喻中
仰望不朽的先哲
高举着崇敬
2023年4月14日，于蚌埠
临海：千年橘乡
你可以联想黄金的色彩
怎样涂染了千年
在临海的地方，古塔托着幽思
一种久远的生活连缀着人的命运
举目可视
在别致的呈现里，每一颗果实
都深含时光之语，你可以联想灿烂
荣耀加顶的王朝，涌动于史籍中的波涛
在此一隅，唯有金黄
才能对应碧蓝
临海，就是直面辽阔
我们是途经者
我们短暂滞留，感觉这千年辉映温暖如初
不能不想到临海的灯塔
那样的光，如何牵动着爱与乡愁
就在千年橘乡
我们与奇异相逢
所有的一切
都有源头和理由
2023年4月14日，于蚌埠
临海的羊岩山
去点墨中觅其踪吧
梦里的羊大概隐入了沧海
可品春茶，挥毫书写的人来自燕赵
我们在那里小憩，被羊注视
在一个汉字里进入春天
茶园就绿了，我们学习采摘
如羊那般食草，鲜嫩的茶尖头
站着星光夜色
你不要怀疑小小的精灵
某一类舞动，就像心愿那样
就像接受了恩赐那样
时间温润的手指
在微风中弹奏
是如约而来吧，盘旋而上而下
年幼的茶树都会在那里
我依稀听见云在歌唱——
“仙人牧羊，龙母祷雨，隐井通海”
我们，相聚于此的人
不忍回首挥手
羊在岩上，迎风泪流
2023年4月14日，于蚌埠
你的临海
——致朱自清先生
先生
不得不说的某种契合
在你睿智的目光中蔚然成海
紫藤花开
你繁茂的青春倚着一个背影
我们阅读你的临海
你的匆匆的脚步
你对此的挽留不是颂词
那是被你热爱的临海的山水
被你用汉语浓缩的一瞬
在你的临海
我们驻足于你的时间中
先生，你干净的目光
仿佛早已洞悉了今日
我懂得等待的全部意义
来源于笃信，我们与你神意相通
我们来了，然后走了
你的临海终将成为遥远的凝视
在海的潮汐里，在生活的灯火中
在诵读后酒香的弥漫下
先生，我们选择了与你重逢的方式
那真是短暂的，是珍贵的
你的临海亦如美丽的鸥鸟
我们再一次感知意念飞翔
先生，在那一时刻
我们感知握住你的双手
握住一个典雅年代文学的魂灵
你的临海，羽翼微动
2023年4月15日，于蚌埠
灵江穿越的古城
是两个携手而行的兄弟
天堂尖，水雾岗，一人一岸的灵江
挽着千古之瑟
这一卷书
以水的形态翻阅了一页又一页
在临江古城，它的内容变得丰盈
那是孩子们的童声
紫藤树下的街巷
一代一代人自然承袭的品性
灯光深处的乡愁
那是高耸之塔在巾山的眺望
先哲们慈悲依存
我能读懂的时间之语
在灵江四月的清晨起舞
视野幽淡，宛若圣境
瑟声起处就是水流
你怀抱里灵江古韵悠悠
临海，你一卷在手，天长地久
2023年4月15日夜，于蚌埠
写给临海的别辞
我向你致意了
临海，不是以诗歌的名义
是借助诗歌的浸润
在几代圣贤纯粹的精神里
选择了自己的方式
在水的环绕中感觉燃烧
薪火相传。临海
你之于我，不是南方充满灵秀的名词
我相信曾经的等待
你等待着我们
在必然的时刻相继到来
我愿意将自己
视为来自北方的信使
我已经传达了口信
我们认定的，在接近海的地方
绽放着紫藤花。临海
我对你所说的，关于精神的父亲
曾经那么年轻！如今
他在一封简洁的信札里安睡
含着微笑，慈悲如初
临海
分别了，我信守承诺
我的别辞，这由衷之语
所集合的意象，在此刻的夜里飘展
这不是帆影，也不是旗帜
这是你的心灵，让我深怀感动
2023年4月15日夜，于蚌埠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舒洁，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生于1958年。蒙古族，蒙名特尼贡。毕业于大连陆军学院、复旦大学中文系首届作家班。主要著作有诗歌集《在时光沿岸》（五卷），长诗集《帝国的情史》《仓央嘉措》《卡尔·马克思》《母亲》等20部。2010年获中国当代杰出民族诗人诗歌奖。2020年获《民族文学》诗歌奖，2022年获首届朱自清文学奖诗歌奖。现为现代诗歌研究院执行院长，蚌埠学院特聘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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