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落第醉书园
——齐嘴夏子行记略
陈军||安徽
在清代的科举考试中，中举中进士者毕竟只是少数，像僻远的县域，如能高中秀才，便已算是光耀门楣了。古往今来，有无数的才子困于场屋，纵然才高志远，也只能沉沦下僚郁郁不得志。清代著名的文学家蒲松龄、吴敬梓、曹雪芹都是第一流的小说家，尚且只有秀才的身份，蹭蹬不得志，甭提普通人了。在乡民的眼中，秀才就是大知识分子了，“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庐江县白山镇齐嘴人夏子行，曾以秀才身份拔贡到京师国子监读书，可惜后来屡考不中，只能退居乡里，为乡民拯救饥寒，致力垦牧，传经布道，润泽闾阎，是同春一带有名的乡贤，德才双馨，甚至闻名海内。
夏子行自幼束发读书，就学于临湖书室和增贡生夏濂所办的私塾，聪颖异常，应童子试，中秀才，为县内第一名，名噪一时。他上几辈均是耕读之士，家学渊源，吟诗作对均有奇思妙想，有捷才，才思敏捷，口齿伶俐。吴家大塘毗邻夏家居地有一腰塘。一夏姓财主，为增扩宅基地，在塘内涮泥帮宽，如此一来，公塘面积蹙缩，因夏姓财主势大财厚，村民敢怒而不敢言，道路以目。夏子行时年七岁，适值在腰塘淌水处扒泥鳅，踩塌了夏财主所帮新泥，夏财主见此暴怒，厉声呵斥夏子行滚开，夏子行丝毫不惧，从容辨驳讥刺：“以力为强，私帮古塘，塘是田中之母，水是稻中骨血。”以此语讥讽夏财主以私废公。夏财主见夏子行小小年纪，竟从容应对见识不凡，闻言大为惊骇，也幡然醒悟，窘迫无以应。此后逢人便夸赞夏子行：“此子天才流丽，久非池中之物，将来定能高中科举，光宗耀祖，夏家出英才了。”真是逢人到处说项斯，被一番抢白，不怒反喜，广当传颂。
夏子行矢志读书，是县内学子的楷模，所作之文，沉潜有力气势恢宏，出晋入汉，文词古奥，见识高远，才厚而词茂，情深而语丽，放眼近人，有此笔力者寥寥无几。曾与清花瓴二品衔扬关道兼按察使司吴学廉是同窗好友，少同考试，以文字订交，只是后来因为夏子行屡试不中才明珠投乡黯然志屈。
古代读书人科场不如意时，多有从军风气。时值太平天国乱起，曾国藩自创湘军，于多处与太平军缠斗，当时湘军遍地搜罗人才，夏子行自然不甘寂处乡间，遂投笔从戎，轮流投靠刘秉璋曾国荃董大义等湘军重要人物，作幕僚前后长达二十余年，为主帅们擘画良策经营军务，席不暇暖衣不解带，最终湘军攻克了金陵，一举荡平了太平军，挽清朝于倒悬之中，功莫大焉。后在皖沪豫章等地辗转开馆授徒，经历既广，见识愈高，所作诗文愈加高古苍老，与当时名流龙飞甫金仲远金逸尘相唱和相互推重誉扬。甲午之役，清军大败，众人恐国家有危亡之险，朝中大臣交章弹劾李鸿章，独夏子行曰“李相一日不死，大清一日不亡。”后果如其言，至李鸿章病逝，清廷也未曾覆亡，众皆称夏子行识见卓拔高瞻远瞩。
1908年始，清政府为应付风起云涌的革命运动顺应舆情，废除了延续一千多年的科举制度。方夏子行已是垂暮之年，授徒又无望，因为当时流行新学，旧学已不合时宜了，自觉前途黯淡，便有归隐田园颐养天年之意。他在家乡集资筹建了临湖书屋和墨园，流连于青山绿水之间，著写诗文优游岁丹，远离尘世喧嚣，岁月依松，闲听鸡犬之声，浮舟垂钓花前醉酒，自绝世上纷争，学嵇康弹琴自娱，效阮籍醉酒醺然，远离红尘不问世事。
腐朽的清政府在革命的浪潮中终于消逝在历史的深处。夏子行虽已是皤然老者仍出任民团团长，积极参加地方维护事宜，不避事烦淡泊名利，薄财重道，拯游拯饥，事无大小必咨而行。夏子行素有民望，又有高风亮节的情操，他交际广泛，人脉四通八达，势力盘根错节，既有朝中高官显宦奥援，又有地方乡绅民众的鼎力相助，影响力无远弗届，他一心为了消除桑梓隐忧，除暴安良造福家乡，盗贼闻此也为之敛手匿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夏子行虽仅是一介贡生，仍心心萦念国事，曾上书袁世凯纵谈民国政体得失，虽上书犹石沉大海，然其忧国忧民见于辞翰笔墨之间。
夏子行先生，作为晚清的士人，虽终生仅以贡生止，但他的高风亮节永远留存庐江的地方志中，是白山齐嘴人永远的骄傲。他少年折节读书，青年广游山水交接名士，中年投幕为国从军，晚年组建民团忧心国事，活出了一个知识分子该有的样子，只可惜他生不逢时，活在晚清那样积贫积弱的时代，如果他生在一个政通人和的时代，凭他的聪明过人和高远的见识，必会把人生的履历抒写得更加光亮丰盈。哎，那是时代的不幸，也是他个人的不幸。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陈军，安徽省合肥市庐江县人，庐江县白山镇初级中学教师，作品有《桃花古井醉春风》。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北京盈理律师事务所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赵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审校：严圣华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