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 · 小龙虾
郭志松||江苏
时令过了芒种，又到食客们享用小龙虾的季节，每年六至八月小龙虾最为肉厚黄满。傍晚时分沿街的大排档，一边是煮虾的炉子热气腾腾，一边是享用小龙虾的食客。食客们剥着小龙虾，吹着凉风，喝着啤酒，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海阔天空地聊着，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放屁磨牙无所不谈。热闹一直延续到深夜，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烟火气吧。
这样的热闹许久不见，今日遇上更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我们三五好友寻一家大排档坐下。边吃边和店主攀谈，店主对小龙虾的情况如数家珍，聊起来滔滔不绝。
小龙虾近年来在我国已经成为重要经济养殖品种，现已遍布我国除新疆、西藏之外的30多个省、市、自治区，尤其在长江中下游地区的种群数量最大，广泛分布于江河、湖泊、沟渠、池塘和稻田中。小龙虾产地主要有江苏盱眙，在全国很出名，乃至世界也是很出名，当地小龙虾从业人数超过十万。并且江苏盱眙龙虾养的十分肥美，如今还打造出最具特色的小龙虾镇。盱眙龙虾是淡水龙虾，又称克氏螯虾。盱眙绝对是江浙沪三地人们心中的第一小龙虾产地。盱眙龙虾一个个壳薄肉厚，特别是麻辣味的简直是让每一位尝过的人们入口难忘。其次，湖北潜江地区和江苏扬州邵伯镇，也是小龙虾的主产地。
小龙虾近年来市场的口碑较好，日益受到食客们的欢迎。市场小龙虾供应非常丰富，店主自有一套挑选的经验。店主告诉我们尽量要买刚刚长大的龙虾，太小的食之无味。老龙虾或红得发黑或红中带铁青色，青壮龙虾则红得艳而不俗，有一种自然健康的光泽。再用手碰碰它的壳，硬硬的是老的无疑，像指甲一样有弹性的才是刚长大才换壳的，所以我们要买软壳的。看小龙虾是清水是浑水，一看背部，红亮干净，这就尚可，再翻开看它的腹部绒毛和爪上的毫毛，这里如果是白净整齐，基本上是干净水质养出来的。那些小龙虾体色发红、身软的虾不新鲜，不能选用，更不要死虾。购买时要睁大眼睛，防止商家混入不新鲜的或死的小龙虾。
小龙虾挑选好后，把它洗干净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店主胸有成竹侃侃而谈。把龙虾浸泡在清水里，放上盐和醋浸泡几个小时，强迫龙虾吐出腮里的脏东西，换几遍水，让龙虾腮吐净脏污，然后用筷子辅助，夹起它的大腿，再用手捏住大腿，把头下的腿拽掉，连着腮一起。虾身用刷子刷干净。捏着尾巴中间一节，去掉虾线（有时煮熟再拉）。
美味的小龙虾制作各不相同，制作方法直接影响到享用的体验，上佳的制作才能吸引更多的回头客。店主轻描淡写地聊过，似有怕我们偷艺。我们也不为难店主，毕竟这是经营的生存之道。我们看到常用的配料烧制不出特有的美味，画龙点睛的那一份配料才是店主的秘密。
一盆烧制好的小龙虾端上餐桌，我们尽情地享用。吃小龙虾，首先把虾头剥掉，一只手按住虾尾往外拉，抽出虾线，从虾头的连接处剥出虾仁即可。我把这吃法唤作“掰头剥壳抽筋”，听起来有点残酷，但这是小龙虾“罪有应得”，小龙虾的前世犯下过“滔天大罪”。民间相传，一九三O年代，小龙虾是侵华日军从日本引进到中国的，第一个落地是江苏南京。当年，日军在南京疯狂屠杀中国人民，尸横遍野，河流阻塞，腐败的尸体无法清除，日军利用小龙虾吃尸体腐肉的特性，大量引进用于清除腐尸。如此说来，将小龙虾下油锅、掰头、剥壳、抽筋还是轻的。想起著名诗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恨不得将小龙虾碎尸万段包饺子。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辈常怀怜悯之心，小龙虾本无罪，它只是无思维的水体动物，被迫为侵华日军利用。一个物种有害有益，主要看被谁利用。掌握在人民手中就是正义的化身，落入敌手就是侵害人民的工具。如今的小龙虾，在养殖场常年泡在水里洗心革面，忏悔罪恶，走上餐桌以身相报，成为人们餐桌上的美味，丰富了人们的食物来源。
吃小龙虾是个简单快乐，仪式不那么讲究，价格不那么昂贵，中低产者最适合。当然若觉得价格贵，可以少称些小龙虾吃。如若有些酒量，小龙虾就啤酒也是享受。如若追求豪华奢侈者，在大排档吃小龙虾自感掉价，对小龙虾这种寻常百姓美食不感兴趣。吃小龙虾的人群中，外地游客从不缺席，白天游玩累了，晚上去大排档以小龙虾为夜宵是许多人的选择。小龙虾现在还没有进入高档宴席，登不了“大雅之堂”，至少目前婚宴上从来没有见过小龙虾的身影。论营养，小龙虾不输海中“青龙”“澳龙”，但有人向来喜洋嫌土，以貌取虾，以价取虾，以营养价值取虾者极少，便是虚荣心作祟。
看着店门口硕大的塑料盆里攀爬不歇的小龙虾，想起小时候的我，曾经对钓小龙虾无比的着迷。进入夏季是小龙虾最为活跃的时候，也最好钓。钓小龙虾的工具简单，用一根一米多长的小竹竿，在小竹竿的一端系上一段细细的尼龙线。在钓小龙虾时，只要在尼龙线的另一端拴上一块青蛙肉，青蛙属就在取材。把拴着的青蛙肉，往水塘边上的浅水处沉下去，不一会馋嘴的小龙虾就争相来吃，只要轻轻的一提小竹竿，小龙虾的一双“大钳子”紧紧的夹住青蛙肉，不用担心落在水里逃掉。有时候一次可以钓上几只小龙虾。每次钓到的小龙虾，都变成了美味的佳肴。那个年代生活艰苦，吃小龙虾就改善伙食。我就读的小学后面有一个池塘，那里小龙虾很多，有时候中午放学我去钓小龙虾，一次聚精会神的钓着，那小竹篓快要钓满，忽然想起已经上课。我扔了小竹竿和篓子奔向教室，刚从教室后门钻进去，就被老师发现。站住，调皮鬼你去哪了？为什么迟到？我，我，我不敢讲去钓小龙虾，我睡着了。你学会说谎了，看看裤脚上是什么？啊，原来一只小龙虾死死的夹着裤子不松，还有潮湿的泥巴粘着。我只能老实交待钓小龙虾。你站在后面听，放学留下来背课文，背不出来不许回家。我最怕背课文，从此再也不敢迟到，但钓小龙虾技巧越来越娴熟。
多年后，我在部队一次又捡起了我的拿手好戏钓小龙虾。我服役的部队驻地江南水乡，水网纵横，小龙虾也是常见。那年我当班长，每日带领战士们军事训练，非常枯燥辛苦。一个周末，我组织班里的战友开展钓小龙虾比赛。钓小龙虾事小，集体活动事大，周六晚上我召集全班战友们开会，郑重其事地宣布了钓小龙虾活动，丰富业余生活，缓解因长时间紧张训练带来的身体疲劳和紧张情绪，这次活动还邀请指导员做裁判，要求各人在晚上就寝前完成准备工作。次日，全班战友高高兴兴地按时到达赛地，每人两根钓竿，听指导员哨声同时下竿，战友们不停地收竿下竿，不断地收获着小龙虾，放小龙虾的网桶里渐渐的上涨。比赛时间到了，随着指导员一声长哨响起，大家丢下钓竿，提网桶称小龙虾。小广东大吼一声“我的小龙虾”。急的直跳脚，原来他的网桶底的绳子松了，提网桶时哗的一声，小龙虾全部还给鱼塘。小广东向指导员说“我们要翻过来”，我说你的虾已经跑了翻过来有什么用。小广东急的不是这个“翻过来”，是那种“翻过来”，就是再来一次呀。小广东是陆丰人，一时性急用家乡话说再来一次。战友们听着小广东的“翻过来”笑的前仰后翻，小广东强烈要求“翻过来”。战友这种不服输的劲头，我一直记忆犹新。我的班在团年度军事大比武中获得一项团体第一名。
我沉浸在有趣的回忆中，伸手去盆里拿小龙虾时才发现盆空了。老板，再来一份。掰头、剥壳、抽筋，吃一只虾肉，喝一口啤酒，当然虾黄是不能丢掉的。喝酒要量力而行，小酌怡情，酒大伤身。不一会桌上盆里的虾越来越少，桌脚边垃圾桶里的虾壳越来越多，此消彼长，还有我们胃越来越鼓。抽几张餐巾纸揩去嘴上的油渍，擦擦手指，吆喝着，老板埋单。享受了回味无穷的美食小龙虾，快乐的心情不断地蔓延，人生需要简单的快乐。
2023年6月14日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郭志松，1965年9月生于江苏溧阳，1984年入伍，2003年转地方工作。工作之余，常有即兴之作，擅长于抒发生产一线劳动者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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