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老乡见老乡

老乡见老乡

上世纪九十年代，外出打工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为了使家人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也加入了外出打工的队伍。

因为是第一次出远门，母亲还是少不了唠叨一番:”在家处处好，出门事事难“，”亲不亲，故乡人“。

那一次，我跟叔伯弟弟去了上海，一个叫大厂的地方浇混凝土。工地大门富丽堂皇，标牌醒目规范，是有资质的建筑公司。我们干活的小包工头，据说工程到他手里已是四五包了。做工时间特别长，用工人们的口头禅来形容，上班”鸡叫“，下班”鬼叫“，不分昼夜。活重，伙食差，工人抽烟，喝酒平时零花钱一列不支付。弟弟年纪不大，打工是个老”江湖“，跑遍小半个中国。他私下与我谈心，去年，他跟城西徐老板到天津做活，一直感觉还好，由于是收尾工程，今年就没有去，本来是有他的bb机传呼号码，一着急，就找不到了，徐老板没有回家过年，估计现在是有新工地了。他与我暗暗商量，一起去天津找徐老板。最头疼的是支不到钱做路费，好在我未出门时，母亲为我多留了个心眼，要了个在上海做水电工的亲戚地址，叫我有困难时，找他们。

晚上，我和弟弟坐公交车到杨浦区控江路附近一处工地，找那个亲戚(一对小夫妻)。

当我一眼望到他俩时，就像见到了阔别多年的亲人一样，有满腹的酸楚要向他们诉说，话到嘴边，哽咽得怎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啪啪往下滴。他俩语重心长地安慰我:”你乍出门，以后习惯了就好了“。我们能在千里之外相见，他俩也很高兴，非常热情地款待了我们。得知我们要去天津没有盘缠，就爽快地把平时节余下来的零散钱，全部拿给我们。

连夜，我和弟弟赶到上海火车站，乘上去天津的火车。

次日下午三点钟左右，我们就到了天津河东区徐老板所在工地。在门卫处，保安告诉我们，徐老板前几天出差到北京了。这下子我们全懵了，不知所措，弟弟沉思片刻，说工地里有一个我们那边的老乡，不知今年在不在，找他们能不能帮帮忙。正在这时，一个在外边买菜回来的二十多岁模样的姑娘，笑盈盈地向我弟弟打招呼:”你怎么来了？“弟弟喜出望外，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整个人一下子精神抖擞，就把事情的经过向她一五一十地道出。

姑娘不停地一口一个老乡，叫得很亲热，她毫不犹豫地把我们领到工棚吃饭，安慰我们别着急，等大家下班回来一起想办法。

原来，这姑娘是我们邻县桐城吕亭人，她的家人和亲戚，在这里做铝合金门窗。去年弟弟在这里做活，偶尔听对方说话声音，才知道都是南方老乡，具体姓甚名谁，府上哪里，由于忙，彼此都没搞清楚。

晚上收工，大家拖着疲惫身子回来，招眼看到我弟和我，就仿佛看见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一个个争先恐后与我们握手寒喧，递烟沏茶。小老板特意到外边买啤酒、饮料，在熟食摊上买烤鸭、花生米。老乡们的盛情，就尤如三九天一缕阳光，温暖着我们冰凉的心，我和弟弟忘却了白天遇到的烦恼和郁闷，像是回到家里那样温馨。

第二天，小老板介绍我们到滨海那边一个新工地做活。临走时，那姑娘给了我们十块钱，搭公交车，弟弟接过钱，感动得眼睛都湿润了，深深地给她鞠了一躬。那情景记忆犹新，每每想起，我都会在心里祝福那位姑娘好人一生平安！

经过好几路公交车换乘，好不容易找到了新工地。弟弟让我在工地外马路边看行李，他到大门口电话亭拷新工地老板bb机。等了很长时间，弟弟才愁眉苦脸，步履蹒跚回来。他说连拷十几次，都没有回电，看来是停机了，兜里只剩5毛钱了，今晚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弟弟神情显得十分沮丧。事情既然至此，我丝毫没有埋怨他，相反还宽慰了几句:”天无绝人之路“。等会我们到工地上转转，给人家做几天工，挣个路费钱，就回家。

我们又饥饿，又劳神，躺在路旁的行李上昏头耷脑，望着天上黄黄的太阳，眼睛直冒金花。忽然，一辆白色轿车停在我们面前，车上下来三四个人，西装革履，脸大脖子粗，看样子是老板级的人物。果不其然，他们是解放军某学院搞基建的。工地开工，正好赶上北方农忙，找不到农民工干活。在询问中，得知我们是南方人，如获至宝，立马帮我们提行李上车。在车上被称呼李总的人，说是江苏仪征人，他听得懂我们讲的话。也许出于套近乎，也称我们是老乡。

很快我们就到了学院工地，安顿下来之后，李总要我们立即打电话回家，找几十壮工来做活，让我们兄弟做清包工头头。找人的事情在电话里忙了一晚上基本搞定。就这样我们兄弟”因祸得福“顺利当上了小老板。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不吃葡萄，不知道葡萄酸。打工人的辛酸，只有打工人自已才能体会到。在家靠父母，出门在外打工，少不了老乡帮助。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那一次打工经历至今难忘，也是我后来为人处世所遵崇的准则。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施泽茂，笔名乐善好施、平安。文学爱好者，曾在《安徽青年报》《安徽日报》(农村周报)上发表过文字，平时喜欢在网络平台上发些摄影和文字，自娱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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