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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从四岁起就和苦难结缘。

      母亲出生于响水县七套乡梅湾村,姓张,张姓在梅湾是个大族。母亲幼年时期,家境殷实。外祖父有一条船,以贩盐为生,南北码头跑遍。外祖父身材伟岸挺拔,穿长衫,戴礼帽。每次做完生意回家,礼帽一取,零票立即撒一地,孩子们蜂拥而至,捡地上的零票。族中的男女老少,没有人不喜欢外祖父的。

      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开。灾难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来临。

      1944年深秋,秋风撒野,黄叶落尽。外祖父和一堂兄在淮安周门,遭遇日本鬼子飞机上的机关枪扫射,外祖父躲在大树底下,当场死亡,堂兄藏于芦苇荡中,幸存一命。堂兄历经千辛万苦把外祖父的尸体运回七套梅湾。

      外祖父走了。扔下虚四岁的母亲,刚出生一天的舅舅和二十三岁的漂亮外祖母。这个家庭从此失去一座大山,母亲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可怜的外祖母再也没有嫁人,一直带着母亲和舅舅,孤独终老。

      真所谓祸不单行。幼年的舅舅患严重营养不良及贫血,外祖母带着舅舅在滨海樊集娘家治病,断断续续五年,舅舅十岁才会走路。五岁的母亲跟着自己的爷爷放牛,坐在牛背上的母亲,经常被发脾气的黄牛,颠簸到水塘中。族中的婶娘们,有时拿幼小的母亲开心,说母亲的妈妈不回梅湾了,母亲就开始放声大哭。一个孩子,母亲不在身边,又失去父亲,是难以释怀的,心里永远有块缺陷,任谁也弥补不了的。

       外祖母在母亲十岁时,带着舅舅正式回到梅湾,母亲结束放牛割草的生活,开始进学堂读书。

       母亲的童年生活就是在这样寂寞的环境中过去的。这在她心灵的烙印有多深,自然不言而喻。

      孤儿寡母的生活是艰辛的、困窘的,母亲读到初中一年级时,失学了。辍学回家的母亲成了一名小学代课教师。

      时光如果就定格在这里该多好啊,时间老人怎么会顺从人的意愿呢? 

      在母亲二十二岁那年,一家庭叔叔保媒,母亲嫁到一张姓人家,张姓男子是一名村医。婚姻生活是母亲噩梦的开始。

       母亲的丈夫是个遗腹子,婆婆在这个家庭中是有绝对权威的。母亲下班回家后,要洗全家的衣服,那时是没有抽水马桶的,还要倒婆婆的大便小便,而且每月工资必须如数上交。如果母亲有半点反抗之意,婆婆就采用泼妇骂街式的方法对待母亲。

      婚后的第二年,母亲生下了一男婴,就是我现在同母异父的哥哥。因为没人带孩子,母亲辞去代课教师的工作,帮婆婆打理点小生意,顺便照看孩子。那个年代,没有自行车和公共汽车,母亲每天背三十斤黄豆,步行到十八里外的大有街,换三十斤大米,然后背着三十斤大米,再走回家。

       婚后第三年的年初,母亲又有了身孕。母亲的丈夫有机会到滨海卫校学习两年。丈夫刚走,婆婆强烈要求和母亲分家。

       分家后的母亲,没有锅灶,自己用泥土,搭个没有烟囱的闷灶草锅;没有锅盖,母亲用瓷盆卡在锅檐上;没有水缸和担水的木桶,母亲用瓷盆到河边端水用。怀着五六个月身孕的母亲,带着一岁多的哥哥,到处拾烧草。一做饭,屋子里烟雾缭绕,呛得母亲眼泪直流,母亲的眼疾就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丈夫拿的工资全部交给婆婆,母亲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仅靠娘家户口,分点口粮,根本无法填饱肚子。  

       屋顶漏雨,墙壁有洞。这就是母亲的家,没有阳光,没有温暖,没有声色,寂寞的家,贫穷荒凉的家。

      母亲就是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生存着。殊不知,还有更大的苦难在等着我的亲。 

      母亲的丈夫在卫校读书期间,和卫校里一姑娘好上了。其实,周围邻居都知道母亲的丈夫有了外遇,唯独母亲蒙在鼓里。星期天,母亲的丈夫回家,不愿和母亲一起用餐,却和自己的妈妈,弄点有滋有味的饭菜,只顾娘儿俩享用,根本不管母亲和他儿子的死活。

        婚后第三年的八九月份,母亲又生下第二个男婴。月子里,没有人服侍母亲。母亲生完孩子几个小时,就从床上爬起来,给小儿子洗尿布,给大儿子做饭。

      落叶萧萧,寒烟漠漠,秋去冬来。母亲的第二个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屋顶漏雪,墙壁灌风。屋外面上多厚的冻,屋里面就结多厚的冰。母亲无钱修缮房子,娘儿仨实在冷的受不了。在一个雪花肆意的下午,母亲把小儿子放在被窝里,包裹起来。自己带着两岁大的儿子,迎着凛冽的寒风,顶着纷飞的大雪,走了八九里路,到丈夫工作的保健站,想跟丈夫要点钱修房子。残忍的丈夫分文未给母亲。母亲噙着泪水,空手而归。

     老天是无情的,丈夫是无情的,婆婆是无情的。母亲回到家中,给小儿子喂奶,发现小儿子脸色发青,哭声微弱,四肢冰冷,也不吃奶。大概几个小时的光景,小儿子死了。母亲抱着小儿子的尸体,放声嚎啕,五味杂陈一起涌上心头。母亲的婆婆从母亲手中夺过孩子的尸体,往芦柴编的篮子里一扔,嘴里念叨着:“一块棒头(玉米)地,如果不干掉幼苗,还全长簇起来呢。”

        母亲的小儿子去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新生命,仅仅度过了三个月的苦难人生,他来去匆匆。母亲的小儿子在无数万死亡遗失中,自然是很渺小的一个,但假如他长大了,也许是一个绝世美男,也许是一个伟大天才,也许是一个最有权力,最能做事,最最受人尊敬的人儿呢,又有谁敢断定不。但愿他在那个世界,没有寒冷,没有饥迫。

       小儿子的死,对母亲打击很大,在泪水中度过了一个多月,母亲已经听到婚姻碎裂的声音。来年的春天,母亲的第一次婚姻生活走到了尽头,在七套公社办了离婚手续。张家不愿意要哥哥,一个女人可以不惜放弃十个丈夫,也不愿放弃半个孩子。二十五岁的母亲带着哥哥凄凉地离开了张家。

      周围的邻居都认为母亲太老实没本领。我想:面对一个变了心的男人,就是再聪明的老婆也没有什用。 

       新人笑,旧人哭。母亲的前夫刚离婚,就和新欢结婚了,结婚五个月,即生了孩子。邻居们形象地称这孩子叫“五月红”。       

      母亲离婚后,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尽管前夫答应每月给哥哥十八元生活费,但是母亲从未要到过一分钱。娘家是无法回的,当时,母亲的妈妈,我的外祖母在黄海农场一干部家做保姆,人家仅供应外祖母吃饭,偶尔给点零用钱,根本无法贴补母亲和哥哥。

       天无绝人之路。母亲带着三岁的哥哥投奔过去的熟人李三奶,她家住在七套公社高场大队,母亲和哥哥可以暂住她家。那时正是收麦子的季节,母亲和哥哥在高场拾了一个月的麦子,用来糊口。麦子拾结束, 母亲和哥哥又辗转到外祖母做保姆的地方——黄海农场,在黄海农场割了两个月的牛草。

      四处流浪的生活,何时才是尽头?眼看秋天到了,母亲和哥哥该奔向何方呢?

      母亲的舅舅觉得母亲和哥哥实在可怜,通过一熟人,把母亲安排到运河的五七干部学校,在那里种地,可以拿到十八元的工资,吃饭住宿都不成问题,对于母亲和哥哥来说,真是幸福的日子。

       如果母亲当初不离开五七干部学校,母亲可能就不会遭受下面的那些苦。因为当时在五七干部学校种地的人员,后来全部调到响水县城,转为正式职工。

      也许这就是命。母亲二十六岁那年,农历正月初六,带着哥哥离开了五七干部学校。通过老熟人李三奶的介绍,嫁到高场大队的一宗性人家。宗姓男人是大队书记,比母亲大五岁,有八年海军经历,人也生的俊朗,前妻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生的孩子也是痴呆,便和前妻离了婚。宗姓男人答应母亲:如果母亲跟他过日子,一定会对哥哥好,并且恢复母亲代课教师的工作。 

      母亲作为一个女人,要求很简单:有一个体贴,负得起经济责任的丈夫,有几个干净聪明的儿女。母亲只能想着怎么活下去,不可能活得称心。离婚后的母亲就像个网罗下雀儿,惶惶然东飞西窜。就这样,母亲又有了一个新家。

      宗家人性格确实不错,婆婆对母亲非常照顾,宗姓男人对哥哥特别呵护,经常背着哥哥从村头玩到村尾。母亲暗自庆幸:为哥哥找了一个好继父,为自己找了个好丈夫。母亲是个懂得感恩的人,用五七干部学校发的工资,在街上扯点布,为正在读中学的宗家小叔子,做了件衬衫。

       日子就如流水一般,平静地向前流淌。

       转眼母亲已有五个月的身孕。幸福就像烟花一样,绚烂却稍纵即逝;灾难却像蓄谋好似的,频频砸中母亲。

      农历七月十九日,秋收接近尾声,家家户户开始种过寒的大白菜。上午,母亲蒸好了馒头,放在柳条编织的筐里,悬挂在屋梁上。因家里没有大白菜种,下午,母亲便回梅湾娘家,去拿点白菜种。刚到梅湾,就收到宗家的消息,说宗姓男人得了急病,叫母亲速回高场。

      母亲拖着笨重的身躯回到高场时,迎接母亲的却是丈夫一具冰冷的尸体。面对暴病身亡的丈夫,母亲五心俱焚,抱着尸体失声痛哭:想想腹中胎儿还未出世,就失去父亲;想想自己好好的工作辞掉了,就是为了找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面对这个支离破碎的局面,母亲哭声震天,哭得房屋颤抖,哭得天地动容。  

       三天后,母亲送走了丈夫。而更大的阴谋像一张大网正暗暗地向母亲袭来。

       原来母亲丈夫在母亲回娘家后,到商店里买白糖,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同村居民的土锅灶门口,不到五分钟功夫就死了。

       宗姓家族有位叫五哥的,是陈港镇政府的一把手,在宗家说话非常有份量,也是母亲丈夫的远房堂哥。母亲丈夫刚死,五哥即去七套公社报官,认为是母亲用大矾毒死自己的丈夫,大矾的来源一定是李家人提供的。

       在此之前,五哥家一头水牛被偷了,怀疑是李家人干的,于是到法院打官司。最后,五哥家输了官司,觉得自己很没面子,便和李家结了梁子。

       宗家人都商量好了,如果母亲从娘家一回到高场,宗家人将用锄头把母亲夯死。这种想法遭到七套政府强烈反对,意思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不能轻举妄动,并派专人到高场坐镇,才避免悲剧的发生。

      五哥并且把母亲蒸的馒头,送到响水、盐城、南京进行化验,都排除馒头里含有毒物。五哥又建议母亲丈夫的尸体做法医鉴定,母亲的婆婆坚决不同意儿子死后再遭解剖。

       这些情况都是母亲后来知道的。

      宗家五哥对这件事仍不死心,假意带母亲出去散心,骗母亲去滨海法院和响水法院,让母亲交代罪行,还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协从者不问,首恶者必办。”母亲对五哥说:“五哥,你看办公室墙上的忠字,就是叫人做事要忠诚,没有的事,不能瞎编,说您五哥提供大矾给我,您能承认吗?”找不出任何问题,五哥只好带母亲回高场。

     也许万物都是有灵性的,干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都会惩罚的。

      大概在十月份左右,多事的宗家五哥,带着起诉状,到响水法院状告母亲。五哥骑着自行车到小尖镇附近,被一运芦柴的大货车撞飞,当场死亡。诬陷母亲“毒死丈夫”事件,也就此打住。

      对于生活曾经寄以美好希望却又屡次破灭的人,是寂寞的。正如萧红所说:“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单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经历这么多事情,让母亲身心俱疲,可怜的母亲觉得人生无戏可唱,每天拉着哥哥到田里拾烧草来打发时间。好在宗家婆婆对母亲仍然不错。

     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为何这么悲凉?

     农历十二月初八,通过村里老娘婆的帮助,母亲在宗家生下一健康男婴。悲剧又一次在母亲身上重演,七天后,孩子因“七日风”死亡,在那世和他的父亲相会了。“七日风”也就是现在医学所说的“破伤风”,那时接生孩子没有消毒措施,孩子出生时感染了破伤风杆菌所致。

       母亲在二十五岁至二十六岁的两年当中,失去了丈夫和两个孩子,命运再次将母亲晾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经冯校长和蒲舍大队周书记撮合,二十八岁的母亲带着虚六岁的哥哥来到蒲舍二庄,跟着我的父亲过日子。我父亲的前妻因病去世,留下一个十二岁同父异母的姐姐。在冯校长和周书记的安排下,母亲在蒲舍小学做民办教师,日子似乎安定下来了。

      刚到二庄,邻居陈大奶,就和我母亲说:“张秀兰啊,你就是裹麻袋蒙住眼,也不应摸到这家来,他家是穷得吃上顿没下顿啊!”

      母亲和哥哥活得像最低级的植物似的,只要极少的水分、土壤、阳光,甚至没有阳光,就能够生存了。

      哥哥到了二庄,虚七岁就开始推拉石磨、拾粪,一年四季都是六点起床,拾完粪才能上学。

      再婚家庭矛盾特别多,十二岁的姐姐根本容不下六岁的哥哥,经常欺负哥哥。有一次用尿盆卡在哥哥脑袋上,正好被母亲撞见,母亲随便说了姐姐几句,姐姐把这种状况告诉父亲。父亲和母亲大吵一架,撵哥哥滚蛋。

       那时正好是农历十二月份,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外面正飘着雪花,地面上的积雪足足一尺厚,心碎的母亲踏着厚厚的积雪,带着六岁的哥哥去寻找他的亲生父亲,哥哥的父亲甩来这句话:“你们从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我是不会要这个孩子的。”母亲只好将哥哥又带回二庄。我那时出生还不到一个月。

      哥哥回二庄不久,就开始发热,体温居高不下,用药效果不好。哥哥六天米粒未进,茶汤未下,哥哥的生命危在旦夕。母亲请我的四叔,去哥哥父亲的工作单位,把病情告诉哥哥的亲生父亲,哥哥父亲来一句:“随你汪家怎么办。”四叔说:“孩子病重,这次有可能渡不过这一关。”哥哥父亲不情愿地来到二庄,在蒲舍保健站借点药,给哥哥用上。药账是我家还的。哥哥的病情仍在不断恶化,还在坐月子的母亲到处去借钱,将哥哥带到六套医院就诊,因“肾脓肿”进行住院治疗。一直到出院,哥哥父亲再也没有出现过。

      树欲静而风不止。冯校长退休了,蒲舍大队书记也换了人。新来的书记利用权力,让自己兄弟取代母亲的民办教师工作,母亲再次失业。没钱买车票,就步行七八十里路,走到县城;没钱住宿,就在屋檐下蹲一夜。经过母亲三年的努力,终于恢复母亲民办教师的工作。

       此时,母亲腹中已怀有身孕,十六岁的姐姐已经能在生产队挣工分,可以自立了。婶娘们利用继母和继女的薄弱关系,撺掇姐姐搬到四叔家住,姐姐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家。其实家里真的需要姐姐,因为我小,母亲又怀有身孕,需要照顾。也许是姐姐不爱读书,母亲三番五次送姐姐去学堂,母亲前脚刚走,姐姐就搬着凳子跑出校门,被母亲骂了不少回,怀恨在心呢。在母亲的观念里,农村孩子不读书,是没有出路的。后来姐姐要出嫁时,婶娘家不愿意姐姐在她家办喜事,把姐姐的被窝行李都摔出门。姐姐又回到我家,母亲不计前嫌,为姐姐办了喜事,让姐姐风风光光的嫁了人。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由于母亲三年没拿到工资,因跑工作耽误许多功夫,也欠了不少债,家里穷得叮当响,曾盖锅三天。据母亲回忆:我和哥哥饿得直哭,用一个整鸡蛋,敷衍我们一天。母亲饿得实在没有办法,就用山芋叶,放在清水里煮,吃了一肚子山芋叶 ,最后晕倒在地。父亲替大姑家盖房子,赶嘴三天。就在我们家山穷水尽时,善良的冯校长知道母亲的窘况后,让大女儿冯玉送二升大麦仁给我家。幸亏冯校长的帮助,我们全家才得以渡过难关。

      姐姐搬出去接近半年了,婶娘们仍然不放过我的母亲。也许是妯娌之间的嫉妒之心吧,母亲有份工作,穿得比她们体面些。嫉妒真是一把刀啊,最后不是插在别人身上,就是插进自己心里。婶娘们竟然唆使姐姐,手里拿着个空碗,肩上挎着个柳箩,去母亲娘家的村子要饭。并且在大队、公社开万人大会时,跑上主席台,跪在地上,大声哭喊:“我没法才要饭的,晚娘不给吃啊……”到处毁坏母亲的声誉。

       有时候想想,人性真是个残酷的东西,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懂什么,只不过是成人之间游戏的工具。仅仅是人言可畏吗?最主要的是人性可畏。

       怀着八九个月身孕的母亲,再也无法承受这种侮辱。村民和同事的异样眼光,让母亲如坐针毡。一个人没有了脸面还如何活下去呢?

       母亲决定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农历二月二十二日的下午,大概三点钟左右,母亲用一根麻绳,穿过屋梁,绳索垂下来,母亲打好绳套,准备结束自己三十二岁的生命。就在母亲头伸进绳套,踢掉脚底板凳那一刻,父亲推猪粪到农田,因口渴,中途回家喝水,从窗户便看到母亲挂在屋里,大门已经反锁,父亲急忙移开门,救下了母亲。母亲颈部因为绳勒的缘故,全部红肿脱皮,怕别人笑话,母亲在那个阶段都穿高领衣衫。

       如果母亲走了,大弟将胎死腹中,更不会有我的“励志小弟”,我和哥哥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也许是母亲命不该绝吧,死神和母亲接了个吻,又放过了我的母亲。

      农历三月十一日,母亲生下了大弟。来年冬天,母亲又生下了小弟。一下子来了两个弟弟,父亲心情异常的好,我家日子开始充满生机。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有一天,我在外面玩耍,很晚才回家,看见母亲趴着床上拼命地哭,也不吃晚饭,我正感蹊跷。后来知道母亲是因为心疼哥哥而哭。

     原来今天,哥哥在七套中学参加初中升高中考试,七套中学离我家十多里路,七套中学和七套医院仅一墙之隔,哥哥准备在七套医院父亲家吃午饭,继母不高兴,将饭菜全倒在地上了。哥哥没吃午饭,下午饿着肚子考完了试。哥哥跟着母亲,一直过着穷困潦倒、颠沛流离的生活,是母亲心中永远的痛。很幸运的是:哥哥顺利地考上了七套高中。

       随着我们兄姐弟四个渐渐长大,家里的经济负担越来越重,这些困难都吓不倒我的母亲。母亲是民办教师,工资待遇比公办教师低很多,母亲为了应付家庭开支,下班回家干好多农活,种蔬菜等贴补家用。有时我一觉醒来,母亲还在煤油灯下,为我们缝补衣裳。早上,天黑惨惨母亲就起床了。可以说,母亲是我们这个家的灵魂人物:读书没钱了,母亲去亲戚朋友家借;孩子生病了,母亲带我们去看医生;盖新房买材料,母亲去张罗。

     原本我们兄姐弟四个天资都不是太聪明的,可以说是四只笨鸟,但秉承了母亲勤劳、坚韧和遇困难永不退缩的品质,都相继的考上了学校,告别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尽管母亲身上也有许多缺点,譬如母亲认死理,爱钻牛角尖,但这并不能掩盖她母性的光辉。我希望我们下辈子还做母女。

      母亲的过往犹如二十四史,母亲受过的苦,可以用囤子囤,筛子筛,还有许多枝枝叶叶我无法一一赘述。好在母亲身体健健康康,我们子女还有机会孝顺她。我深信:我们兄姐弟四个定能让母亲度过幸福的晚年。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汪明,女,出生于1970年, 江苏响水人,医生,爱好读书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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