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冬日暖阳【征文】

冬日暖阳

记忆中跟贫穷相连的，除了饿，能记得的切肤之痛大概就是彻骨的寒冷了……

我家除了吃晚饭晚，另一个特点就是穿棉衣棉鞋最晚。

妈妈身兼赤脚医生和大队保管员两个要职，如果有人生孩子，还要负责接生，除了忙这些，还要下地挣工分，既要张罗家里八口人的三顿饭，又要担任家里的“三军总司令”，鸡鸭鹅狗猫一大堆嘴等着吃。白天忙了一整天，夜深人静，月上柳梢，大人孩子都进入了梦乡，妈妈才拖着一身的疲惫坐在炕头儿上，就着昏暗的灯光，给一家人一针一线地缝制着棉衣、棉鞋，现在的我还依稀记得妈妈那弯曲着的脊背，映着灯光形成一幅永恒的剪影……

我几次从梦中醒来，妈妈还在忙碌着。

妈妈用布满老茧的手用力撕开陈旧的棉花，再展开成一片一片，一层一层地絮起来。儿时的我总觉得妈妈的手充满了魔力，让那些破旧的棉花豆儿变得松软起来，也从来没有听见妈妈喊过一声累，那昏黄的灯光就是给我们带来温暖的希望。

本来家里就很穷，爷爷看病欠下的债要还，六个同时上学的孩子要用钱，年年春节大队分红别人家都是往回拿钱，只有我家多少年都是欠着大队的债……

即便如此，妈妈也会尽最大努力让我们穿暖，衣服再旧，甚至补丁压着补丁，哪怕里面是穿了好几年的旧棉絮，妈妈也会让我们尽量暖和地度过整个冬天，我们的棉衣棉裤棉鞋只是比别人家的孩子稍晚几天而已……

冬天的清晨我们不愿起床，因为连鼻子都是凉的，衣服放了一宿也如铁般冰冷，忙了一早晨的妈妈，就着残余的炭火把衣服里面给我们烤热，寒冷的冬季，妈妈用独特的方式给我们取暖……

穷人的孩子，真的是过早地体验到苦和痛，却也极容易地拥有最宝贵的东西，也一定会在拥有后倍加珍惜……

还是那个冬天，虽然也是一样的寒冷，却让我有了更多的向往和期盼……

那是三年级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位新的女老师。现在想来应该是三十多岁吧，胖胖的、中等身材，严肃的时候看起来很吓人，一笑起来却是两个大大的酒窝，我的擀饺子皮的技术就是跟钟老师学的，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

一样的冬天，那个清晨，夹袄里蕴含的火炭儿的热气已消失殆尽，我和往日一样走进教室，教室里大大的铁炉子已经生起了火，粗粗的树枝燃起红色的火焰，这一个炉子比起家里的大火盆已经强太多了，爸爸这个支书重教育，那时村里再穷，学校的条件也一定是村里最好的。

钟老师看到走进教室的我，还没等我走回自己的位子，就微笑着向我招手：“快过来，坐在炉子旁边吧！”我嗫嚅着不动，也许是胆小儿，抑或是不想搞什么特殊吧。钟老师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捏了捏我的夹袄，指了指我那双单鞋，我的脸“腾”的一下红到耳朵根儿，那双鞋还是二姐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的大脚趾顶出来一个黑黑的小窟窿儿，在老师的注视下，似乎是一个眨巴着眼睛的调皮鬼，而脚趾头却像个害羞的孩子往里一直缩，一直缩……

钟老师硬是把我拽到了炉子旁边，给我拿过来一个高的板凳，把我按住了。“拿起书，领读课文吧，以后每天早晨都坐在这里，等你妈做好棉衣再回去……”柔柔的声音，再说了什么我已记不得了，只是这样的清晨，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偶有触及，一定蜂拥而至，像潮水般涌来……

以后的每个清晨，我迈向学校的腿也似乎有了魔力，比以往都早很多，也不再等待烤得热乎乎的夹袄，因为我知道：那个燃烧着通红火焰的大铁炉子会带来更持久的温暖……

当我穿上棉衣棉裤棉鞋，我的“优待”期就结束了。那短暂的几天，却让我幼小的心灵里住进了冬日的阳光，而我从此也再不惧怕冬日的寒冷，因为我相信：再冷的天气，总有一抹暖阳照进心坎……

时光荏苒，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未曾想那段日子再内心深藏多年，竟从未离开过，那些在苦难的年代温暖过我的人们，原来一直留在我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这些小事儿也深深影响了我，当我成为一名教师后，也总希望能用自己微弱的光芒为孩子们照亮。

也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也是一个高冷清晨，我走路上班，戴着有绒的手套都直打哆嗦。却突然发现我们班一个男生，骑车上学，竟然没有戴手套。也知道他是跟着爸爸过，男人大大咧咧也注意不到这些。也许是对于寒冷的记忆太过深刻了吧，我不能忍受他还和我一样在寒风中瑟缩着手。于是中午，悄悄走出校门，在校门外的小超市买了一副绿色的绒线手套，用一张粉纸小心包好，在当天晚上放学后在楼道里悄悄交给了他。当时他脸上的惊愕像极了当年的我，拿着那副手套，一句话没说出来，不过我知道，第二个清晨，他的手一定不会那么寒冷了……

当我因为身体原因不再继续当他的班主任了，因为不放心他的学习，我只是委婉地透露给了他这个讯息，当时我从他眼里确是看到了莹莹的东西。今年暑假他参加了中考，回学校看望老师又特意加了我的微信，原来他刚刚才有了手机。我相信：无论怎样，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后来钟老师就调回了怀柔县城，我也慢慢上了中学、大学，又工作、成家远嫁他乡，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久居他乡的我，也曾和在怀柔的大学同学打听过钟老师一家的下落，均没有结果。

现在钟老师应该有七十多岁的高龄了吧？什么时候能再见一见她，共同重温一下她曾带给我的温暖和希望呢？

哦，我的冬日暖阳……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欣欣向荣，中学语文教师，中文系毕业，文学爱好者，现居住北京。近年来，在各种报刊、网络各类发表作品近百篇，获得奖项多个。

长｜按｜二｜维｜码｜关｜注

以爱与青春为名，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主编：冬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