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家长会
小女儿果果因为是在校园里长大的,所以她对“家长会”“周前会”“检查”“考试”这些名词早早就很熟悉。特别是上了幼儿园小班,她对“家长会”有了自己独特的理解。
幼儿园每次通知亲子活动的时候,基本上前面一个程序就是“家长会”。果果的印象里,“家长会”就是指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玩,很快乐的意思。
有一回,老师让家长参加园里的活动,至少去一个家长。果果特别积极,我一个人去参加还不行。她振振有词,说爸爸和妈妈都是家长。她爸爸不得不请假,和别的老师调了几节课,才满足了小丫头的心愿。
有时我实在忙,就想让我妈代替我去,她不同意,还非常认真地对我说:“妈妈,奶奶(没有奶奶,我们家便把外婆叫奶奶)是你家长。等你们开家长会时,她才能去。”臭丫头,说得我没有辩解的余地。看着她说话时口水都要滴下来的样子,又觉得挺好笑。
前不久,九十多岁的外婆去世了,尽管这么大年纪,在别人看来是幸福地老去。但对我妈来说,外婆的离开,还是让她痛彻心扉。
我本来不想把果果带着,我怕她看到那样的场面会被吓着。但是,最后想想,我还是让她自然地面对吧,好在她还小,还不至于受到很大刺激。
果果一直缠在我的身上,不让我哭。她一直问我:“太奶奶睡着了吗?她什么时候醒?”
我不回答,她就一直掰我的嘴巴。
看到我妈那么悲痛,情绪那么激动,我有些不放心,便抱着果果去劝我妈。果果显然被吓坏了,她一直盯着我妈,听着我妈泣不成声的诉说,小手把我的衣服抓得更紧了。
在我妈旁边,是我表弟家的女儿多多,才六七岁,她看到我妈痛不欲生的样子,着急了,便一边哭着,一边劝说我妈:“大姑奶啊,别哭了……你听话哦,因为人都要死的……就像我,长大也要死的……”我妈把多多的头抱着,擦着她的眼泪。
“我从此没有妈妈、大大了!”一听到我妈这句话,我就悲从中来。是啊,我妈七十来岁的年纪,只要父母在,她就还是个受人呵护的孩子。平时,她每过一两天就去看看外公外婆,买一点吃的,或者给他们剪剪指甲,只要外公外婆还活着,哪怕老得有点痴呆,还是有一份牵挂。
外公去世不久,外婆又离开,对我妈来说,打击还是很大。我妈似乎瞬间就成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果果一直认真地看着我妈,一句话也不说,就是默默地,眼泪哗哗地流着。
我太心疼果果了,便去劝我妈,让她不要再哭了,果果都伤心了。我妈停了下来,把果果抱在怀里,问她冷不冷。果果“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把我一惊,宝宝是不是吓着了?我要抱她,她不要。果果怎么了?在我一直追问下,果果哽咽着:“奶奶的家长会怎么开?她没有爸爸妈妈了……”
要是平时,我估计能被这句话逗笑。但是,当孩子脱口而出的时候,我竟然忍不住哭了。是啊,在果果的眼里,奶奶没有人开家长会,就没有了亲子游戏,就代表没有快乐了。她知道那份快乐多么重要。我一时真的难以回答,难道我要告诉她,奶奶从来没有家长会?那她不是更伤心吗?
为了安抚果果的情绪,我一边为她擦鼻涕眼泪,一边认真地对她说:“奶奶的家长会我去开。”果果疑惑地对我说:“你又不是她妈妈。”面对果果这没完没了的问题,我只能继续引导:“奶奶年纪大了,她已经没有我能干,这时候我就能去开家长会了。”说着,我把膀子横在她面前:“你看,妈妈有肌肉,有很大力气。”
果果有了点笑容:“那你到了很老很老的时候,我也当你家长。”
“当然!所以你要多吃饭,身体棒棒的,才能当家长。”
果果从我妈怀里挣脱想下来,拉着我的手说:“妈妈,我没有吃饭饭呢。”我的小乖主动要吃饭了,真是难得。
到屋里盛了点饭,泡点汤,果果吃了几口,又让我吃:“妈妈,你也要吃好多饭饭,才能去开奶奶的家长会。”
看着果果这小可爱,我流着眼泪,大口大口地吃着,我一定要吃饱饱的,因为我不仅要参加果果的家长会,还要参加奶奶的家长会呢。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王中霞,1973年出生,江苏盐城人,中学高级教师,一直担任小学六年级语文教学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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