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孤儿之死【征文】

孤儿之死

玉冰||河南

这个故事是姥姥曾经讲给我听的，在我的《难忘初次独行路》一文里简单提过，好多人都有疑惑。这里，我就把故事详细记述出来，呈现给想知究竟的朋友们。

姥姥的故事发生在曾经的七十年代后期，中原之地的一个大村庄里——姥姥的村里。整个村庄有几里长，人口当然是本地最多的。村子大，人多地少，平均分配的粮食就更少了。普通家庭，精打细算，勤俭节约，尚能勉强度日，不至于挨饿。平时吃的杂粮多于细粮，玉米、高粱、红薯干，大豆等磨成面粉，做成窝窝头作为主食，小麦粉（白面）很少，过年过节或者谁家办事儿才能吃得上馍夹肉，当时蔬菜水果也极其稀少。

那是贫穷的年代，物质匮乏，尤其是食物对人们来说非常重要。

村庄毗邻两条河流。一条大河离村子有一里远，流经村外的田野；一条小河穿街而过，小河里夏天有有荷叶荷花，也有泥鳅和鱼虾。由于多年流水的冲击，泥沙的沉积，周围形成了质地特别的土壤——黄土，适合烧制陶器。村里的能工巧匠筑了一座土窑，一些人有烧制陶瓦盆的手艺，烧制的陶盆卖的很好，因为当时家家户户都用那种土瓦盆。村里的青壮年可以去窑上干活，挣工分挣钱弥补了土地少的不足，只要肯干能干，粗茶淡饭能吃饱是不成问题的，生活不富足，平安度日尚可。

村子里有个年纪十六七岁的孤儿，名叫小石。爹早亡，娘也在他十多岁时因病撒手而去，撇下他无亲无故，孤苦零丁。留给他两间破败不堪的草屋，家徒四壁。正是长身体的时期，一个人却常常挨饿，身为大男孩，肯定也懒于做饭，本来也缺吃少穿，经常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最初，他娘去世后，村里有些好心的大娘大婶儿可怜他、心疼他，也送些吃的给他，无奈只是杯水车薪，仅够他塞塞牙缝儿，完全满足不了他对食物的需求。常言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十几岁的男孩正是饭量见长的时候。家家都不宽裕，不可能每天都接济他的。可是他每天都需要吃东西。

由于无人管教，无钱上学，他也不干农活，说实在的，他当时也算不上劳动力，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也不知上进，经常在村里晃来晃去。长期的营养不良，他长得瘦骨嶙峋，无人缝补衣服，他穿得破衫褴褛。春天河水解冻，他就抓个鱼摸个虾；夏天瓜果成熟，他就摘个果子抱个瓜；秋天去地里掰点儿玉米，刨些红薯、萝卜什么的；冬天他就不好过了，不好找吃的东西。后来，他因抵抗不了饥饿的折磨，慢慢养成了偷窃食物的习惯，只要能吃的东西都是他的目标。刚开始，街坊四邻出于怜悯之情，也很少与他计较，偷吃了就算了。

天长日久，他变得愈来愈胆大。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年龄渐长，对食物越来越贪婪。村子里偷鸡摸狗的事儿经常发生，村民都猜疑是他干的，渐渐地就积了民怨。慢慢地，街坊邻居也看不起他，厌烦他，很少有人再帮助他了，避之唯恐不及。也有个别的好心人劝他改邪归正，苦口婆心地开导他：“小石，你年纪青青，只要好好劳动，哪能没饭吃呢，莫惜力气，在窑上加油干上几年，攒些钱，修缮一下你的草屋，说不定还能娶上媳妇呢。”说起媳妇，他也想要，毕竟正处在青春期，当时就发誓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可是好景不长，他干活嫌苦嫌累，还必须按时按点去上工。他懒散惯了，受不了约束，积习难改，也就破罐儿破摔了，天天好吃懒做，邋里邋遢。

他已完全不顾脸面，失去自尊，不知自爱，以偷窃为生了。他多次被抓到，却又屡教不改。他的为人已经为大家所不耻，一些常被偷的人家对他的怨恨愈来愈深。他有时偷窃被当场捉到，免不了挨顿痛打。但是，他好了伤疤忘了疼，安稳不了几日，老毛病又重犯。

那年夏天，一个夜晚，天气很热。小石懒懒地在狗窝似的家里睡了一天，睡得浑身臭汗。他三餐都没吃东西了，跳到河里洗了澡后，身体感到凉快的同时也感到了饥饿难耐，他太需要吃些东西了。

村庄大，村子上逢双日子有早集市，有个杀猪的屠户，逢集便卖些生猪肉和熟的猪头肉。小石经不住煮肉香味儿的诱惑，这次竟偷到了一个厉害的主，即屠夫的家里。他本来只想去偷些肉吃，没曾想屠夫的漂亮媳妇在厨屋里洗澡，他没法进去偷肉吃，就悄悄的趴在窗外偷窥女人洗澡，他大概看得太入迷了，一时竟忘记了饥饿，目不转睛地看那从未见过的女人胴体，看得呆了，被从外面喝酒回家的屠夫发现并逮到，他才从恍惚如幻梦中惊醒。屠夫高高壮壮，他又瘦骨嶙峋，被屠夫一把提起摔在地上，拳打脚踢，小身板儿哪里经得起屠夫的暴打，没几下就被打了个半死，痛的哇哇乱叫，他不断地求饶，他的哭喊声引来了好多看热闹的人。大家七嘴八舌，甚至火上浇油，有的乱起哄，有的大声叫喊：“打死他！”也有的说：“不能打死，打死人会犯罪，要偿命的！”有的嚷嚷着：“剁他手！”；有的说：“挑他脚筋！”；也有更损的人出招：“他既然偷看女人洗澡，就把他眼给挖了，再也看不成了。”他听到了这些声音，吓坏了，拼命挣扎，强烈反抗也无济于事，挣不脱，逃不掉，就像一头待宰的生猪，嗷嗷乱叫。这时，竟然有几个帮忙的，摁住他手脚，屠夫喝了不少酒，借着酒劲儿和气恼劲儿，在众人怂恿下，竟真地挖了他的眼睛，他鬼哭狼嚎的叫声响彻了整个村庄的夜空。最后，几个村民抬着半死不活的他，扔回了他狗窝似的家里。他凄惨嚎啕如鬼叫的声音吓坏了左邻右舍，惊得好多人一夜都没怎么睡觉，直到后半夜他才不叫了。第二天早上，有胆大的人去他家看情况，发现他吊在破败不堪的草屋的房梁上，已经自杀了。

小石的死，有的人拍手称快，说除了一个祸害，村里无贼了，大家可以安生了；也有好心人暗自落泪的，说但凡有点儿吃的，他也不至于去偷，不去偷，他也不至于惨死！以为他很可怜，死的太惨！

有人报告了村里的老队长，老队长无奈地摇了摇头，派人用条破席把他卷着埋葬了，就埋在那一条大河岸边的乱草丛里，孤儿小石从此就成了一个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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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玉冰，河南开封人，本名康冬红，女，文学爱好者，爱诗词，爱散文，闲暇时间爱读书，崇尚自然，喜爱田园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