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剪“燕尾”

剪“燕尾”

李  娟||安徽

一进入腊月，就接到老家侄子发来的喜贴邀请，腊月二十二回家喝侄孙的剪“燕尾”洒，第一次听到这么洋气的名字——剪“燕尾”。

剪“燕尾”，在我的记忆中，我们一直把这项习俗叫剪“毛头”。一般选择在二月二龙抬头这样的好日子里。剪“毛头”有着约定俗成的程序和规矩，也就是小男孩子从生下来在后脑勺或头顶留一绺长发，等到六岁、九岁或是十二岁时,家长会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甚至和婚丧嫁娶一样隆重，要雇喇叭、请厨师、办酒席，在亲朋好友的鉴证下把它剪掉,表示孩子的娇贵。六、九、十二都是吉利的数字，六六大顺、九九十成，十二属相的轮回，寓意今后的岁月顺顺当当，长长久久，以后能成为支撑门户的儿子了。过去留毛头，大多是老来得子或者几代单传的“独苗”等比较娇贵的男孩身上发生的现象。他们从呱呱落地开始就在后脑勺上留一撮胎发不剃掉，这些孩子留着的胎毛发长长了就梳成小辫子拖在背后或盘在头顶上。旧时农村缺乏医疗卫生机构，疾病肆虐，孩子成活率低，民间传说只有留毛头才可以拴住孩子的性命，避免幼年夭折，这大概就是留毛头的最初缘故吧。

在我们老家皖北地界上，人们能经常看到后脑勺上有一撮长长毛发或留有一条细长辫子的孩童,那孩童的长长毛发或细长辫子常被称为“后拽子”、“鸭尾巴”、“留毛头”等，有的地方甚至叫它“讹人毛”。叫法不一，可它蕴含的民俗内容却很丰富。据说留毛头的习俗由来很久，但在我们老家皖北更为常见，其他地方也略有耳闻。

还记得我们在小学五年级时，班级里就有一位十二岁了还留着细长辫子的男同学，我们课间最喜欢的就是拽拽他的长辫子玩，还给他起外号叫“小后拽”，或许是小孩子间童言无忌吧，因为我们大家都知道他是别人家收养的，从小就体弱多病，所以他和他收养的父母听到这个外号也不生气，还乐意我们这样叫，这估计就是为了拴住他未来美好的生活吧。

随着生活的日常改善，中青年与外界的逐渐融入，那一绺长发改叫“燕尾”了，连剪“毛头”这样的俗称也改成了寓意吉祥平安的名字剪“燕尾”了；日期也大多选在孩子生日或春节前举办了，因为春节时亲朋好友都在家，办事人多热闹喜庆，也不耽误节后出门打工或做生意。但绝对不能放在正月里剪“毛头”，民俗认为正月里剪头死舅舅，不吉利，人们很忌讳。这也成为了我们乡村一种独特的习俗。

剪“毛头”仪式也是与结婚一样具有隆重的仪式，因此大家都非常重视。最近这几年每到腊月，那是一场喜宴接着一场，有时一天一家能接到几场喜宴邀请的也不鲜见。剪“毛头”仪式大约要用二天的时间，第一天上午有来往的乡邻便会主动来到事主家，等待主持此项事务的“老支”及专业厨师分配工作任务，买菜的去买菜，接亲戚的去亲戚，下午有的择菜，有的劈柴，有的烧火，第二天上午乡邻更是早早地起床忙活，按照前一天的分工，自觉的投入到烧火、洗盘子、配菜、端菜的工作中。

“剪毛头”重要的一环便是在第二天的仪式中，孩子的七大姑八大姨以及街坊邻居都要来贺喜，锣鼓喧天，唢呐声声，鞭炮齐鸣，烟花绽放，热闹非凡。中午12点前，也就是给孩子剪“毛头”前，为了表现隆重，首先要在堂屋的正门口靠里的长条桌上燃上几柱香，穿上新衣新鞋新袜的孩子在祖宗牌位前磕头。其次主剪毛头的是孩子的舅舅，俗话说,大舅猪，二舅羊，三舅给做新大床，言下之意，剪“毛头”，姥爷舅舅家要花大钱的。剃毛头时，孩子舅舅先将一块红布围着孩子的脖子，然后梳理好“毛头”,由舅舅来剪小辫。剪毛头时，舅舅剪掉这撮头发时还要说上一句吉利话，例如:剪毛头喜洋洋，以后金玉都满堂。剪毛头喜洋洋，以后命久富贵长。剪毛头喜洋洋，以后能中状元郎等等。接着舅舅要把剪下来的“尾巴”用红布包裹好交给孩子的父母，由他们把胎发珍藏起来。随后请专业剃头匠把孩子的头发修饰好。当然孩子的家长要给舅舅及剃头匠喜钱的，剃毛头的喜钱要比平时剃头钱高出好几倍。接下来孩子要依次给爷爷奶奶等本家亲戚磕头叩谢，孩子每磕一个头，这些人都要给孩子数字不等的礼钱，俗称“磕头礼”，并送上祝福。

剪“毛头”仪式结束后，12点18分吉祥的午宴时间到，准备的正式宴席开始了。大家围坐在红色的帐房里一边品尝着冒着热气腾腾的菜肴，一边开怀畅饮、互相祝福。当酒过三巡，客人们乘着下午的暖阳离去时，小家伙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跟在家长后面大人一样为前来道贺的亲友们送行。此时，大家则都会抚摸下孩子的头，期待他在未来的日子里健康成长。客人们也就乘着酒兴纷纷离去。

随着社会进步、岁月更替，好多民俗已经渐渐消失,但我们老家留“毛头”、剪“毛头”的习俗却一直沿袭至今，形式和礼仪也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具网上报道，这已被河南省某个地方申请了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我想，可能是生活富裕后人们生育观改变，家里孩子少，当然也就越来越珍贵了，这其中也有人们思想素质提升的问题吧。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李娟，女，笔名如月。文学爱好者，爱诗歌、散文，闲暇时爱读书看报，爱旅游，崇尚自然，喜爱田园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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