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的中考

 

我的中考

周素芹||江苏

这几日，家里徐同学中考。如今的学生，高中都要快普及了，很多家长对于中考远没有高考那样重视。对于徐同学，我和徐先生没有过多的担心，也没有过多的照顾。为了不让徐同学有过于紧张的情绪，我们做着跟平常差不多的菜。徐同学穿着平常的衣服，考完也不会去问他的怎么样，只是给予拥抱与微笑。这些，不禁让我回想起二十五年前，我的中考，完全不同于现在学生，却对我至关重要改变我人生的中考。

我是1994年初中毕业，我们那会儿，初中就两个班，100人，在全镇选拔，低于100名的，条件好一点的会想办法借读或者插班，条件差一点的也许就辍学了，再也没有机会读书了。我虽是从小在镇上出生，但父母是有田地的，也就是说，我们是农村户口的，我们姐弟三人只能通过读书，考上学校，不再是农村户口，不再种地而改变命运。我的爸爸高中毕业，有点文化，但他那会是镇所在村的村长，感觉他很忙，几乎不怎么顾家。但爸爸那会一直订两份报纸，我会看。吃午饭的时候，爸爸也会和我讨论报纸上的时事或文章，我觉得这就是爸爸给我最多的教育。我的妈妈是完全的文盲，家务以及我们姐弟三人的抚养主要靠妈妈，为了维持家庭的生计与养好我们三个孩子，一个字也不识的妈妈，除了种地以外，还得做些其他的活来补贴家用。妈妈做过裁缝、摆过地摊、做过窗帘、卖过肥料，也做过液化气生意。无论哪种生意，都有记账，但妈妈不认识字，没法记账。我真佩服我妈妈的记忆力，那么多年她完全靠自己的脑子记，并且很少出差错。也正因为她文盲，使她付出比别人更多的艰辛，才让我们这个家庭在镇上能立足。为了不让我们姐弟三人跟她一样受尽辛劳，妈妈拼尽全力，一定要让我们好好读书。

我读到初三第一学期期中考试后，有一天右腿突然不能走了。妈妈带我去滨海县医院，医生卷起我的裤子，埋怨我的妈妈：你们家长怎么养孩子的？你看看你闺女，右腿这个洞里面都腐烂了那么深那么大（大概两个月前，我的右腿小腿处起个水泡，我用针给挑了，但那会也不知消毒什么的，之后结疤，但疤一直不退，不知道疤痕后面是洞，会腐烂，我学习太忙，也没有在意，而我的父母根本不知道这事），再迟一点闺女这腿就废了。我妈吓死了，不停哭，责备自己没有照顾好我，请求医生一定要看好我的腿。我至今还记得她的话：医生，请你一定要治好她的腿，这丫头整天只知道学习，如果哪天因为腿不让她学习了，她能疯了。后来的四个月时间，我每天晚上去镇上的私人诊所给腿换药，每个星期去滨海检查。我的腿不能垂放，只能平放以促进血液循环。这些都无形中耽误与影响我的学习。为了不拉下功课，晚自习下，我会去我们班级后排的高三教室，我哥哥周文林的同学，我称呼为邵建华哥哥，以及他的好朋友贾秀高哥哥给我补习因看腿病缺下白天的课。补习太迟，学校的大门关了，他们就帮我翻围墙，把我送到到学校对面的家。无数个夜晚，运河中学的路灯下，映着我们三的身影，见证着我们如同兄妹般的感情。

在1994年4月的时候，我爸爸妈妈有过想让我休学的想法，因为腿看病不断耽误我的课程，但我不想，也有些不甘，我想和初一进来的同学一起毕业。虽然家中只有弟弟一个男孩，但爸爸妈妈似乎给了我更多的贴心的照顾，我妈每天早上早早起床给我做早饭，冲我最爱喝的鸡蛋汤，晚上回家，我妈用锁打开大衣柜，把藏在里面的饼干拿给我，给我冲着麦乳精吃。由于学习压力过大，睡眠时间严重不足，临近中考一个月时，我的头总是特别痛，我妈省吃俭用去医院给我买补脑液喝。但终究94年，那个6月，我因为腿病，中考只差一分而名落孙山。那个夏天很热，我的内心很苦闷，在自责、哭泣中度过，而我的父母，什么也不敢对我说，只能远远地看着我。多年以后，当我也为人父母的时候，我想那年的夏天，我的父母也许比我还痛苦，只是他们只能放在心里舍不得我这个一直勤奋的女儿，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我。

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在蔡玉华姐姐的帮助之下，我选择了复读。那时复习生，要面临预选、分数奇高，我在忐忑不安、心理压力极大的情况，无声无息地复读一年。坐在我后面的，如今已是校长的程加松同学也是复习生，我们两个复习生在应届生班级里彼此互相安慰，互相打气，作为复习生的我们身后已经没有退路，我们只能选择奋斗再奋斗。95年那年中考，一个字也不识的妈妈，每场考试都送我到考区门口，然后就坐在门外的地上等我（其实我是跟着学校一起的，但我妈不放心我，还是过来了）。每一次，出考场，走到大门口，看着我妈扶着大门的栏杆，急切地向里张望，寻找我的时候，我都想哭。终于，我以高分，被师范提前录取，不负我的父母，也不负我的勤奋。还记得，填写志愿时，我妈征求蔡玉华姐姐意见，姐姐对我妈说：素芹的分数够英语专业，但英语专业都是委培生，要8800（我们家估计除了积蓄以外还要借钱），但毕业以后可以进县城工作，读普师专业就不用花钱了。我妈毫不犹豫地说读英语专业。后来，我的邻居们说：李国庆呀，闺女是要嫁人的，以后是婆家的人，你已经替她读书了，对得起她了，还要花那么多钱干什么？但我妈和我爸还是坚持让我读了英语专业。多年以后，证明他们的选择是对的：女儿有了稳定的工作，固定的工资，也因此拥有了不再是他们那样种地的生活。

感谢我的或悲或喜的中考；感谢一直在陪伴我的父母；感谢我的那些努力艰难的时光！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周素芹，女，江苏响水人， 一名普通的高中班主任与英语老师，喜欢阅读、旅行、摄影、听音乐、看电影。在忙碌的教学中，尽力做一名简简单的老师，也做一名简简单单的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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