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跟着月亮走的人

跟着月亮走的人

何爱红||福建

一九九二年，我上中学的一个冬日晚自修。约在六点多，天色己笼罩在黑暗之中，一轮弯月带着冷冷的光亮，缓缓地穿过薄薄云层，漫步于广阔静廖的天际之中。校附近的居民小街，自行车来人往，显些许的热闹中夹带着人语、笑声......

灯火阑珊的街景映照下，我推着自行车，走在学校大门前上坡路段。灰暗之中的路中央，一位老者手拄着一支木拐杖，正仰头望天空，他向右横跨移动着脚步，怪异的样子吸引了我的目光。他痴痴仰望天空，不停地移动脚步，嘴里喃喃自语着：“跟你走喽！跟你走喽……”当时才16岁的我，望着老人的神态、听他的话语，感到好奇又好笑得很。还记得他是一头稀疏灰白的三七分短发，在昏暗的月色下，他脸部的肌肤苍白且有几处老年斑，外着夹克，白衬衫内衣，休闲阔腿长裤及棉鞋。

那天晚自修课上，我的脑海里总不经意地浮现那位老人跟月亮走的“可爱模样”，总感觉他很孤独、可怜。晚自修下课后，随着下课的谈笑声、自行车铃铛声，我的目光在原地人流之中，搜索那位跟着月亮走的老者，但已找寻不到。

过了数日，在一个傍晚下课时分，我在校门口的小店门口又看到那位老者。白天里，他的皮肤显皱巴巴的，有点儿像干树皮，两只手紧紧抓着拐杖；他的双眼有些浑浊，平静且深遂地望着一群群学生走过他眼前，布满皱纹的脸上，老年斑更为清晰。这时，小店的阿姨扯着大嗓子对那老人喊道：“赶紧回家吃饭，月亮也要吃饭的，你吃过了，月亮也出来了。”老人侧身听了，没理会，又自顾望着店前的叽叽喳喳，如蜂巢涌出般的人潮......

那晚，我在家吃过晚饭，依然骑自行车来到学校晚自修，果然又见老人正一个人站在屋檐下，身上穿着深色呢大衣，正抬头望着天空。那晚气候寒冷，天空布满黑压压的积云，不见一丝月色的踪迹。老人显得异常孤单、在冷风中，默默地等候着月亮的到来......

约过了一个多月，那段时间里，我没再见到那位跟着月亮走的老人。偶尔我会在想：那老人是病了吗？他有儿女关怀吗？他住在这附近吗？

学校快放寒假的前半个月，我们的自修都在紧张的复习之中。那晚下课，我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口，看到一位着红色羽绒服的中年女子扶着那位老人，老人正一脸祥和地望着天上的月亮，不停歇地横移着脚步。他依然先横迈出右脚，再跟上左脚，一步步跟着移动着脚步，喃喃自语：“跟你走哦！跟你走哦！”那女子满脸郁闷的样子，一手扶这老人的上手臂。好几位下课的同学边单纯好奇地停下看着，边窃窃偷笑着。陪老人的女子无奈地朝我们笑了笑，解释说：“我老父亲是老年痴呆症数年了，经常偷跑出来找月亮，呵呵......”

一九九三年的春节一过，我们就开始上课了。一日清晨，我匆匆赶到学校门口的小店里买笔记本。店内挤满了几位年长的阿姨婆婆辈，正在闲聊着：“天天跟着月亮走，这下真的跟月亮走了。”“是啊，丢了13天了，难找到了，凶多吉少呀......”“三轮车的说在溪口看到他坐在那，不知到底走去哪了？”“唉！88岁高龄了，天天要跟月亮走，这下是走的不明不白的，儿女各顾各家，哪有空守着他......”听到这些闲谈议论，我的手突然颤抖起来......天！那位望月的痴呆的老人失踪了吗？他跟着月亮走了吗？

直至我中学毕业，也没再见过那位跟着月亮走的老人。偶尔，我会默默地想起那位孤独追月的老人......心里依然为他默默祈愿：愿老人平安归来，能继续在月下，跟随着月亮漫步......

插图/作者提供

 

作 家 简 介

何爱红，女，福建仙游作家协会会员，文艺爱好者，业余喜好画画、看书、旅游；业余的小写作发表于《仙游今报》《湄洲日报》《冬歌文苑》《莆田作家》《莆仙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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