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年味粉皮香
在大城市生活得越久越怀念儿时的故乡生活，特别是到了过年的时候，每每回想起来，总好像闻到了家乡浓浓的年味，让人感到无比温馨。老家的春节充满了浓郁的乡村色彩，尤其是过年的美食让人难忘。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在老家上中学。学校斜对面有一家粉皮店，每到中午的时候，都会从店里传出诱人的粉皮香味，对于我们这群带着自家干粮当午饭的穷学生来说，那种味道的诱惑可想而知。能够就着干粮吃碗粉皮，是同学们当时的最大向往。可因为囊中羞涩，只有家长给的很少的零花钱，没有多余的钱去吃粉皮。有一次，我和一个要好的同学实在忍不住了，两人凑钱跑到粉皮店买了一碗粉皮，其中的滋味真远胜过如今的任何“大餐”。至今回想起当年粉皮的味道还难以忘怀。
放寒假，回家要帮助父母干农活。因为学习成绩好，过年的时候，母亲问我，想吃什么，我脱口而出“粉皮”。过完腊月二十三农历小年，母亲开始张罗准备制做粉皮原料。主要是绿豆，把挑选好的绿豆放进一只小缸里浸泡，充分把绿豆泡涨，绿豆圆鼓鼓的撑起了肚子。过了三四天，把绿豆从小缸里捞出来，用石磨把绿豆磨成豆浆。母亲把磨好的豆浆收集到一只水桶里，再把豆浆倒进细箩中，豆浆从细细的箩纱中渗漏到下面的一只大盆里，一些细细的豆渣留在细箩中。做绿豆粉皮需要用一只圆形的旋子，是用很薄的白铁皮做成的。灶台上放好盛豆浆的大盆，旁边还有一只盛凉水的大盆，是准备冷却用的。还有草帘子，是晾晒绿豆粉皮用的。
柴灶里燃起柴火，把大锅中的水烧开。母亲告诉我说，烧水的时候不能沸腾，温度只要八九十度就好。把放在大盆里的豆浆舀到旋子里，然后把旋子放进大锅里的开水中。母亲不停地转动旋子，让里面的豆浆均匀到散开，在开水的作用下，旋子里的豆浆慢慢变成灰白色。这时，母亲把旋子稍稍倾斜，让大锅里的开水流进旋子，里面的豆浆因为两面受热渐渐熟了。母亲把旋子里的开水重新倒回大锅里，迅速把旋子放进盛凉水的大盆里冷却，旋子里的绿豆粉皮发生变化，有灰白变为透明。母亲不失时机，伸手抄底把绿豆粉皮从旋子里取出来，把粉皮放到草帘子上。做绿豆粉皮有两种，一种是现做现吃，叫鲜粉皮；一种是晒干了留作以后吃，叫干粉皮。母亲先做干粉皮，不断地重复刚才的动作，把做好的粉皮一张一张放到草帘子上，等到草帘子上全都放满绿豆粉皮，招呼我帮她把草帘子拿到外面，在太阳下把绿豆粉皮晾干……
我在灶台旁，负责往锅灶里添柴火，眼睛盯着母亲的动作，简直像变魔术一样，一张张绿豆粉皮不断做出来，质地细嫩色泽清白如玉，想象着会是多么的好吃，不由地口水直流。
盼到开饭，母亲端上一盆粉皮，透明的绿豆粉皮放着少许的青菜叶，有股淡淡的清香和粉皮的香味。旁边的两只小碗里，一碗放着母亲新炒好的辣椒末，油汪汪的好不馋人。一碗是母亲做的调料，颜色比酱油稍稍淡一些。母亲从盆里舀出一碗粉皮给我，迫不及待接过粉皮，加点炒好的辣椒末，再加上一小勺调料，甩开腮帮子狼吞虎咽。真香啊，不知不觉一碗粉皮就下肚了。在盛上第二碗，才细细品味粉皮的滋味，爽滑适口，辣椒末的香辣伴随调料的微酸带着一点甜，实在太好吃了！我们学校旁边的粉皮店做的粉皮和母亲做的粉皮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那年春节，美美地吃了好几次绿豆粉皮。这是我记忆最深的一个春节，绿豆粉皮的味道深深地嵌在我的记忆里。粉皮里有母亲的辛劳，有母亲的期待，更有母亲对女儿深深的爱……
后来考上外地大学，到外地读书，毕业后留在外地工作。回家的时候少了，吃到母亲做的粉皮的时候也少了。母亲会做好干粉皮给我寄来，还告诉我怎么炒辣椒末，怎么做调料。尽管我也是照母亲告诉的方法做了，可就是做不出母亲拌粉皮的那种味道。我想，这就是工人和工匠的差别吧。尽管是一样的原料，最后做出来的东西为什么有差别，味道为什么会不一样，其实是技艺的差别，这不是照葫芦画瓢就能做好的。
时常走在大街小巷，也会看到有小吃店卖粉皮。有时经不住诱惑，想品尝故乡粉皮的味道，买一碗尝尝。吃了几口就没有了再吃下去的欲望——总也吃不出家乡的那种风味了，更不要说母亲做的粉皮那种特有的味道。或许，这是两种小吃，尽管都是粉皮。不管怎样，也算是了却一点点的思乡情……
粉皮作为民间风味小吃很是令人怀想，粉皮里寄托着深深的对故乡的眷念，粉皮的思乡情结一辈子都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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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简介
徐明卉，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电影家协会会员。在《啄木鸟》《台港文学选刊》《微型小说月报》等发表文学作品多篇，《老壶》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微广播剧征文一等奖（录制播出），散文《张坊柿子红了》获北京人民广播电台征文一等奖（录制播出）；电影《养猪姑娘》《难逃惩罚》获浙江电影剧本“凤凰奖”二、三等奖（两届）、电影《青藤》获14届广州大学生电影节优秀电影剧本奖；散文《鼓声悠悠》获山东省作家协会征文散文优秀奖,《真诚忏悔》获第六届台湾新月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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