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与绿色的遐想
井冈山——红色的摇篮。当年，正是真理与实践最富灵感的碰撞点燃了星星之火。
井冈山——绿色的海洋。当年，正是受难者生命力的不屈染绿了这里的奇峰险隘与哨口山村。
当红色的阵营与绿色的向往在那个苦难的年代不期而遇时，历史的画卷就理所当然地叠印出了井冈山的雄姿。
不管你在什么时候莅临，井冈山之旅都绝对不同寻常。
那天清晨，当我们快走到黄洋界哨口时，迷蒙的云雾忽然升腾了，绿色的山峦陡然挺身而来，只有山谷中的浮云仿佛依然摇曳着当年的硝烟。眼前这突如其来的红色与绿色的交响如此激越澎湃，耳边仿佛有一声辉煌的琶音轰然奏鸣，这难道仅仅是期待着对昨日苦难辉煌的回忆与念想？
不是，当然不是。
当你站在黄洋界哨口阵地的滚木礌石旁边时，那支红色与绿色的交响曲却又陡然沉寂，如此梦幻，它要告诉我们什么？
不管岁月是多么斑驳，汹涌而来的依然是红色与绿色的沉思与遐想。
为什么井冈山会成为红色的革命摇篮？也许良好的群众基础正是成为可能的条件之一。据地方志记载，井冈山的村民大多为川、粤、湘一带流浪至此的穷苦农民。此刻，望着蕴蓄着蓬勃生机的绿山，好像可以想见当年那些求生者落脚井冈山时的喜悦，生命的玄机如此躲闪，有谁知道，这一方聊以生存之地虽不是世外桃源，却将成为光明与黑暗抗争的前沿阵地？是的，对于当年井冈山上那些穷苦的移民们来说，支持红军也就是寻找绿色生存之地的又一次理所当然地迁徙与选择，就像当初他们在求生的渴望中选择了井冈山一样，是对于生存形式的又一次自然而然的寻求与决断。
星星之火，燎原而起，五次围剿五次厮杀，一支铁军从这里走出。
红军北上后，井冈山的村民曾遭到了围剿者灭绝人性的烧杀抢掠，那个红军的驻扎地——大井村就被烧得只剩下了一堵弹痕累累的土墙。但是，谁能阻止这个世界上所有生命对生存与发展的渴望追求呢？也就正如同大井村那两棵“感情树”，不管被那些围剿者烧死了多少年，一旦革命胜利的捷报飞来，它依然会在被烧焦的枝头弹冠相庆——就在枯死十二年后，奇迹般地萌发绿色的生命，继而结下红色的果实。这绿色的生命复甦几近现代神话，却是活生生地矗立在这大山之间，这件奇事至今无解。
听人们说，这个季节多雾，井冈山的主峰难得一见。
我们曾经站在白云缭绕的山岭上，从各个角度远眺井冈山的主峰——五指峰，由于云雾的遮蔽，一直到我们离开井冈山时都没有看到。但是，当我们进一步了解了井冈山精神时，却好像在万绿丛中清晰地望见了那高扬的手臂，它要向世人昭示什么呢？
绿色常常是生命不屈的断然宣言，谁也无权剥夺拥有这种生命形式的权利。当年，红色的火焰只有星星点点，尽管黑色的势力其势汹汹，但是井冈山主峰那只高扬的手臂似乎早就告诉我们：在这个世界上，上苍将为所有普罗大众铺满生命的绿色，而所有的压迫者和剥削者最终将被赶进他们自己开掘的那个“卡夫丁峡谷”。
这绿色的昭示在当年曾经如何影响了红军将士的心灵，使他们创下了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业绩，后人已无法目睹，可即使在今天，当我们聆听了讲解员同志对井冈山精神的诠释时，却依然强烈地感受到了当年的那些理想主义者与黑暗现实抗争的惨烈，有时候悲壮的历史叙述就如同布道，就犹如一股圣泉从心灵上汩汩流过。
人的生命中不能没有精神的家园，那是灵与肉的区别，那是人性与物性的分野，那是文明与混沌的边界。其实，千百年来，人们常常具有构筑属于自己的精神圣地的本能，不是这样就是那样，不在这里就在那里，不在此时就在彼时，亦如这漫山遍野的红色与绿色的交响。
在黄洋界哨口的阵地上，我们俯瞰着绿色的海洋，好像看到了那条举世闻名的两万五千里红色的飘带当年出发的地方，往事如烟，秋风飒飒中，“十送红军”的歌曲似乎已经被这山间的青松翠竹吟唱了不知多少年。
是的，两万五千里红色铁流的源头就在这绿色的井冈山。
井冈山那高扬的手臂一直在与雪山草地对话，一直在与乌江和腊子口对话，一直到红色的种子撒遍了两万五千里的征程。
井冈山那高扬的手臂一直在与宝塔山对话，一直在与西柏坡对话，一直到一九四九年十月创造了那个“人类崇高而伟大的精神文明”——我们曾经拥有过的精神宝藏。
走在五龙潭蜿蜒曲折的小路上，走在通往“红军洞”的岔路口上，我不禁对当年那股围剿的恶势力嗤之以鼻，难道那些植根于苦难的绿色生命力是他们能够剿灭的吗？
井冈山是那么多姿多彩，它既有险峻的山峰也有富庶的山冲，既有苍松飞峙的峭壁也有秀竹拔节的缓坡。当然，最重要的是它漫山的绿色，那么茂盛，那么蓬勃。
井冈山是那么壮丽，它既有开拓者的足迹也有践行者的英魂，既有农村包围城市的创举也有探求实践者的曲折，当然，归根结蒂还是红色的井冈山精神，在绿色的海洋中澎湃着的井冈山精神。
时值暮秋，井冈山上已见不到如火如荼的杜鹃，但是，当我们经过一处红军墓地时，忽然看到几丛白色的花朵簇拥在墓碑的周围，这绝无仅有的花朵，难道是对那些在追求永恒的绿色中夭折的烈士的顶礼吗——
应该是。
插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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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江明，笔名石在自在，老三届老海南老兵老说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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