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 话
车昕林||湖北
一
“良子，良子，电话！”正在宿舍午休的国良被战友的喊叫声吵醒了，原来是媳妇打来的电话，这是婚后媳妇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平时都是他给媳妇打，由于婚假不多，晚婚的他在家和媳妇只待了十几天，总觉得亏欠媳妇，但部队规定不由人。他一骨碌爬起来冲向接机室拿起话筒高兴而又温柔地说:“媳妇，想我咧？”
“讨厌，你脑子里就只有想想吗？”
“当然了！我天天做梦想你……”
“好了，我知道！其实我也……”媳妇梅子是一名小学教师，生性文静而又腼腆的她是经人介绍认识国良的。与国良认识两年才结婚，期间也没多少时间在一起，他们全靠电话和鸿雁传书。媳妇白天上班忙着学生们的事还好，可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他。但她总是羞于启齿不对他说，现在她有事不得不说。
“我……我是想说我这个月那个没来，已经十几天了。上午我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是有了。”梅子终久还是没有把想念的话说出口。
“真的！媳妇，那我不是要做爸爸了，太高兴了。你千万要小心照顾好自己，走路慢一点。要不我让妈来照顾你，好不？”公婆在家有四五亩地，老两口想趁着身体还硬朗多帮衬帮衬国良小两口。梅子婚后还是住在城里学校附近的租房里……
二
“良子，电话，良子。”
“来了，来了……”
“你们这感情好哇，昨天才打的电话，今天就又想了。”战友嬉笑着说。良子在战友肩头拍了一下就接起了电话。
“国良，梅梅怕是要生了。今天上午她叫肚子疼，你能不能请假回几天？”电话那头的母亲担心地说。
“妈，这事我之前跟她说过，部队有规定不能随随便便就请假。况且我现在还带着新兵连，也忙不开。你去叫梅来接电话，我来说。”婆婆放下隔壁小卖部的电话，就回家叫媳妇去了。
“喂，我该怎么办？我有点害怕……”梅子一手扶着膨出的大肚子，一手拿起电话焦急地说。
“媳妇，对不起！委屈你了！别怕，听我说。你让妈把住院的东西清好，赶快去医院住着等生。有什么不舒服你就找医生，一切听医生的建议，不要担心钱……”梅子含泪放下电话，她是多么盼望老公能在这个重要时刻陪着自己迎接她们孩子的到来，哪怕不说话也能给她一点力量和勇气。
三
“喂，梅梅，孩子又生病了？”
“没有，是妈。她之前一直说肚子有点疼。叫她去医院看看她一直不去，这几天痛厉害了，我带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是子宫肌瘤，比鸡蛋还大，需要马上做手术。你看能不能请假回来一趟。”
“那赶快做手术吧，我战友耗子上个月父亲住院做手术都没请动假。我这不能搞特殊你说是吧？只有辛苦你了啊我的好媳妇！”
“你说的轻巧，我要上班，还要照顾孩子，现在妈住院还要人照顾。”
“你叫爸来照顾妈，孩子就让你妈来帮忙带带，我给她打电话。只能这样安排，不然你一个人真忙不开。媳妇，我知道你跟我没享一天福，尽受累，等我转业了再好好弥补！你也知道，部队纪律和军令如山……”
“唉！算了算了，明知道打也是白打。你安心忙你的吧，家里我会安排好的！”梅子放下电话，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她咬咬牙回家了……
四
“喂，梅梅，有事吗？”正在做入户登记摸底的国良因为疫情封城而在外和同事们一起连续奋战三天三夜没回家。饿了就吃点方便面或饼干，渴了就喝冰冷的矿泉水，晚上就躺在单位的沙发上。疫情爆发的速度让所有人始料不及，人人自危。紧急封城后的混乱而又复杂的局面，必须事无巨细地尽快落实到位。作为当兵出身的他——国良比任何人都知道此时肩上的使命有多么的迫切，他隐约嗅到一场严重危及大家生命安全而没有硝烟的持久战，正如泰山压顶一样扑面而来。
“小宝，昨天闹着要出门玩，我没办法，就跟她在家玩球出了一身汗。晚上给她洗了澡，谁知半夜竟发烧。估计是受凉感冒了，家里剩下的两包感冒药已经喂她喝了，但现在还有点低烧，也没吃什么东西。药也没有了，你看外面还有药店开门没有，买点感冒药和消炎药送回来，要快哈。”梅子心急如焚。
“现在外面的药店都关了门，而且消炎药也禁止卖。所有发烧都要去定点进行检测。你先别急，在家照顾仔细点，多喝水先观察一下再说，我现在很忙，晚点再给你打电话。”说完国良就急匆匆地挂掉电话。
急中生智的梅子在她们楼栋群里发了一条求助信息：希望大家如果有小孩感冒药和消炎药的能够拿出来帮她解燃眉之急，多少钱都行！这是梅子的无奈之举，她只是想试一试。让她没想到的是：大家在群里亲切地安慰她不要着急！感冒有个恢复的过程；有的建议用食疗，并详细地介绍了方法和食材；有的全副武装地把自家的备用药悄悄地送到她家门口……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心和安慰让梅子泪湿眼眶，哽咽着声音在群里一次次回复着：谢谢！谢谢大家！在大家的关心和帮助下，孩子的感冒慢慢地好了起来，让梅子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五
国良转业后被安排在政府机关工作，从军十几年的他回到地方，深深地体会到能谋得一称心如意的职位是多么的不容易。他不敢也不能在工作中有一丝丝的懈怠。在日常的生活工作中，他始终保持着部队雷厉风行，有条不紊的行事风格。
窗外乌云压顶，黑沉沉的，眼看又一场瓢泼似浇的大雨就要来了。梅子带孩子回家的路上碰到老公单位的刘主任就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刘主任好！”
“小李，陪孩子呢？你家国良不错，要是像他这样能做实事的党员再多一些，我们的工作就更好展开了，你要多支持他的工作……” 刘主任语重心长地说完就走了，梅子看着刘主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
今年的梅雨季至今已下了一个多月，到处水满为患。不仅仅是江河湖畔一片片汪洋，巨浪滔天，就在各村中水塘、池堰都一次次水漫堤坝，险象环生。李国良一行5人被安排负责柳镇抗洪救灾去了。
柳镇位于群山脚下，地势北高南低 ，属于半山区半丘陵地带，有一条河傍镇西而过。这里常年青山绿水，云雾缭绕，是宜居圣地，滋养了一代又一代淳朴的优秀儿女。但这里也是梅雨季节洪涝最严重的乡镇之一。由于三面环山，一到梅雨季节，长期的雨淋水涝，极易形成山洪爆发。严重时就会淹没全镇街道，浊流成河，一片汪洋。傍镇而过的河，水位也会急剧上升，湍急的洪流就像猛兽一样迫近桥面，赤裸裸地威胁着沿河居住的居民生活和生命安全。其防汛任务之重可想而知！国良一行在这里已经日夜坚守了半个多月。他们在当地防汛工作人员积极配合下，与当地的居民群众群策群力轮流观测水位、排查险情、防汛预案、加固沿河堤坝、疏散险情群众等等琐屑而又具体的工作，大家忙得得像一个个陀螺一样，晕头转向。梅子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在河边和大家一起搬运泥沙袋堵截冲向街道的洪水缺口，震耳的洪流声，噪杂的商讨声不绝于耳。
国良年迈的父母亲因不习惯住城里的楼房，一直住在老家破旧的老屋里。由于国良由转业后的一笔资金用来在城里买了一套房欠下不少的房贷，加之两个年幼的孩子上学读书。老家的房子一直准备维修，因手头紧而耽误着。每年都是老父亲在雨季来临之前请人捡修一下屋顶，今年因疫情而耽误了检修。现在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滴滴答答地个没完没了。母亲几次要打电话给国良都被老头子止住了，他怕耽误儿子的工作，让他分心。可是昨天老母亲在家转悠时发现靠西面的山头的土坯墙好几处被雨水渗湿，再看屋外瓢泼大雨，心里不觉担忧起来。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不容易眯上一会儿却又做了一个恶梦吓醒了。于是老母亲思来想去就悄悄地给儿子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她就又颤巍巍地打电话给儿媳妇：
“梅梅，我打电话良子一直没人接。外面发大水，你叫他要注意自个的安全。家里的屋顶一直在漏雨，你爸不让我给你们打电话，怕你们担心。可是我昨天发现西面的山头有好几处淋雨了，我这心里老不自在(不放心)。”
“妈，我知道了。他可能是忙去了没听见电话，您不用担心，我马上让他给您回电话哈！”梅子安慰婆婆后就赶紧给国良打电话，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心急如焚的梅子气得脱口而出：“死鬼，一到关键时刻就不接电话，家懒外勤的苕货。”
梅子知道婆婆是万不得已才会给她打电话的。她也知道老家的房子因为年久失修，加上今年这一直不停地下雨的危险，越想越后怕。她思来想去决定租车回家，无论如何也要把两位老人接家里来……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车昕林，湖北红安人，热爱生活。喜欢运动、看书，时常流连在字里行间，品读佳作，犹如和智者对话，明心净志；喜欢记录和书写生活中的感动和温暖，素心如简。作品常发表于《楚文学》《冬歌文苑》《世纪新诗》《中诗刊》《世界经典文学荟萃》等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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