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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泉澈流清(下)

泉澈流清

十一

这段时间,冯彬又抓施工,又是比赛,还参加连干部会作了长篇发言,表面看退婚一事风平浪静了。其实不然。

当沈教导员第一时间提出让他退婚,他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惊慌,但他第一反应却是:我们都订婚八年了,怎么能够说退就退呢?他潜意识里采取了“沉住气、管住嘴、稳住心、慢慢化解”的策略。

一日,他阅读《人民日报》时,看到群众来信栏目,登载了北京一位叫马红的女青年给报社编辑部来信,说她因一个社会关系问题,影响了其未婚夫在地方机关对其政审的通过,要求其未婚夫退婚。她在十分苦恼之下,写信寻求帮助。报上登载了她的来信,并加了编后语,支持了她的请求。意思是说文革已经结束两年,我们党正在逐步落实无产阶级的阶级政策,强调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重在政治表现,正在摒弃过去政审中的偏激做法。

冯彬看罢,异常兴奋,试图以此为依据来推翻退婚之说:《人民日报》可是党的喉舌呀!应该具有权威性。他想应该去找政治处,他们掌握政审政策。于是拿上报纸就要走,后想直接拿报纸去不好,容易让人反感,口说就行了。冯彬心中一喜,迈开疾步就出门了。

政治处位于不到两里地的邻村。正好组织股长程士华、干事张瑞和干部干事王国东住在同一户老乡家。

程股长见冯彬到来说道:“小冯,营里让你退婚了吧?”冯彬轻轻点了下头没吭声。“退了吧!找个吃商品粮的多好哇!”程股长站着说话不腰疼。

冯彬说:“非退婚不可吗?我看今天《人民日报》登了北京一女青年的来信,反映的情况和我的一样。报上支持了这位来信者的求助,说文革已过去两年,正在落实党的阶级政策,重在政治表现嘛!”

干事张瑞随口就回了句:“那是地方,军队不行!军队是特殊的武装集团。”一句话把冯彬噎住了。他明白这种事既不能还嘴,更不能辩论。冯彬可曾是政治处的新闻报道员,他懂得这里面的道理。

冯彬在政治处碰了钉子,仍未灰心,继续想着对策。他眉头一皱,又生一计:“不行,这事我得去找团首长去,看他们什么态度。这类事应该找政委,可听说政委回营房了,很快要去师里当副政委了。那就找团长!”

决心定了,就看何时去找,在什么时机找合适,晚上冯彬躺在床上思谋着。

“有了,午饭后去找,而且要趁团长刚吃完饭后的时机,晚了团长可能要午休一会儿,就不便打扰了。”冯彬想:“那就明天中午。”

次日中午,冯彬早早来到饭堂,抓紧时间扒拉了两口饭,就迅疾走了。

团长住在邻村儿一个院子比较方正的老乡家。看门虚掩着,估计团长吃饭已回。

“报告!”“进来!”是团长的声音。冯彬推门进到堂屋,团长住在里屋。

团长姓柳,中等偏上的个子,一张慈祥而威严的面孔。他当团长已三年了,现在才37岁。据说三年前他当团长时,是上级选拔的最年轻的团长之一。

团长从里屋门口探出身来,冯彬立刻给团长敬礼。团长把冯彬叫到屋里,笑着说:“你冯彬真会抓机会,我前脚进门儿,你后脚就来了。坐!小冯,有事吗?”

“我有一个人问题,想给团长汇报,请团长指教。”冯彬把营里让其退婚,以及和未婚妻订婚八年的基本情况,给团长说了。

“哦——是这样,你们连指导员李海山确定转业后,副指导员邓玉琦接任指导员,你们营党委报你接任副指导员,但政治处提出函调信政审材料中,你未婚妻的姑父“戴着帽儿”,不宜提职使用。这样就通知一营换人,重新上报,变更为袁一平任副指导员。”团长说。

冯彬闻言顿悟:怪不得教导员说让自己退婚时那么激动。本来是想重用自己,却偏偏不给长脸,致使营首长十分恼火。想到此,冯彬对营党委在用人上的风清气正肃然起敬。如果说他原来对教导员只是敬畏的话,现在则是敬重加敬佩了。因为我冯彬和他们一丝一毫的个人关系都没有。他们是从连队的长远建设来考虑的。这件事团长不说,我根本无从知晓。

团长接着说道:“我们部队的干部,因为找了家庭社会关系背景不好的对象,而影响个人发展进步的事例很多。实际上你这次提职进步已受到了影响。”

团长停顿了一下说:“当然了,假如就是你妻子的姑父有问题,你冯彬将来连个支部书记也不能当?那也未必!总之,婚姻是终身大事,主意还得你自己拿。”

团长廖廖数语,讲得清清楚楚,冯彬也听得明明白白,遂迅速起立,向团长敬礼道:“谢谢团长指点,我听明白啦!团长休息会儿吧,我走了。”随即转身给团长轻轻把门关好,走了。

冯彬通过接触组织、干部部门,亲自聆听了团长的指教,得出了三条结论:一是自己试图用所谓政策“化解”、打“悲情牌”、想吃“两头甜”甘蔗的想法破灭了。二是营党委首长看重自己,不是因为函调信的问题,自己越过三个“老排长”就当副指导员了。这一点是自己压根儿就没想到的。三是主意自己拿,要么退婚,要么不退。

此时的冯彬十分感激营党委对自己的信任。但自己拖了一个多月,还未完成教导员规定的任务。这段时间,教导员有事回营房了。他若回来看信,我可怎样交待,怎么自圆其说?不管怎样,信还是应该写的。于是,冯彬给母亲和玉如各写了封短信,简要说了情况。然而,信发出去了,冯彬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十二

冯彬白天和战士们在一起时是高兴的,夜晚回到他的小屋后,心情是沉重的。他虽然是为完成教导员交给的任务而写信的。但他也十分后悔,他害怕因这封信给玉如和母亲带来精神上的折磨和伤害。

熄灯后,冯彬躺在床上,玉如那美丽的身影,端庄的面容,深情而动人的眼神,立刻会浮现在他的眼前,不断叩击着他的心灵,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玉如她聪明、善良、忠贞、贤惠。她举止大方,性格内敛稳重。他俩订婚后的第二年,冯彬参军走了,玉如在村里当了乡村医生,后到县学习进修。她学习刻苦,业务进步很快,在全公社近四十名医生参加资质考核中,只有四人取得了“乡村医生资格证书”,她是其中之一,而且年龄最小。她医德医术好,深受村民的好评和赞扬。

冯彬弟兄多,房子少,她不嫌弃;母亲身体不好,经济上不景气,她不嫌弃;冯彬服役期满,在面临部队大裁减、有可能复员回乡时,她不介意。

是她在冯彬父亲病重时主动去献血;是她在冯彬父亲去世后,主动承担起照顾家中的重任;是她在冯彬母亲昏倒在院子时,被她及时发现,救了老人一命……

订婚八个年头了,近3000个日日夜夜,历春夏秋冬,为冯家东奔西忙,尝尽了酸甜苦辣。现在冯彬提干了,日子刚好一点,只因为她姑父这个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旁木杆子”,就要把她甩了,是何道理?于心何忍?她是因为等待你冯彬,而度过了最宝贵的青春年华。她都二十四五的人了,若把她退了,你让她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要失去了她,让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若退了婚,不仅两人从此将天各一方,而且将给两人的心灵,留下无尽的痛。冯彬不敢往下想了,再想他是怕就要掉进那万丈深渊里了。

冯彬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屋顶。窗外似乎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闪烁。他似乎看到了家乡的凤凰山,看到了那“爱侣泉”流出的两股清流,汇合在合溪村旁的“映心河”里。

冯彬摸摸自己的心口,扪心自问:“冯彬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冯彬自答道:“我是从老家那个土窝窝里走出来的农村娃,我来自于人民,服务于人民。如果为了自己所谓的前途、仕途,连你最不能伤害的人都要伤害,那叫什么?那叫伤天害理!那叫丧尽天良!那叫把自己所谓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又何谈保国家、卫人民?”

有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种鸟绝不是什么好鸟。君不见,有人在部队当了个毛毛官儿,就把在农村的对象甩了,可以说这样的干部,白给都不要!

男人是什么?男人是家中的山,屋里的梁。男人天生就是为女人遮风挡雨的。假如稍有风吹草动,男人就先跑了,那还算什么男人?古人都晓得“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天下事只论有愧无愧,不论有祸无祸。”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冯彬继续想到:玉如和我订婚时,自己别说是官儿了,连个兵都不是。自己和家庭无论经历了多少艰难坎坷,她都忠贞不二、始终不渝。所以我不能退婚,绝不能退婚!

冯彬的泪水沾湿了枕巾。然而他的心里,是这段时间以来,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

十三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六月中旬了。战士们好久没休息了,冯彬根据连里的通知,安排大家休息两天。

冯彬觉得自己也该放松一下了,他决定利用休息日去爬鸡鸣山。

其实,鸡鸣山就在他们排施工的23号坑道背后的不远处,每天都看见它、仰视它。它海拔1100多米,伟岸挺拔,景观俊秀,是塞外最高的孤山,有“飞来峰”之称。

冯彬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登上了山顶。他举目远望,山下的城市、乡村尽收眼底,清晰可辨。公路、河流像一条彩带铺向远方。到处是开阔的视野,到处是空旷的景物。站在这高山之巅,无论你是谁,都会体会到它对你感观的强烈冲击,对你心灵的强烈震撼。

哦!大山是什么?大山是一杯烈酒,它能让人醉熏感奋!大山是望远镜,它能让人站得更高,看得更远!站在这大山之上,它能让人心胸更加开阔,襟怀更加宽广。站在这大山之上,它能让你在这近似空灵的世界里,让思维展翅傲翔。

一阵山风吹来,冯彬顿觉一股异常的舒适和快意传遍全身。然而,冯彬真的是到这大山来放松的吗?答案是否定的。他有许多事要在这里思考和梳理,有许多话要对这大山诉说。

冯彬首先想到的是,他这次退婚风波产生的缘由和背景。就是在营党委上报自己提职一事中突然显现出来的。没有这一事件,退婚之事不会表现得如此突然和激烈。冯彬分析,营里之所以想把自己提起来,是基于连队的现状和长远建设考虑的。刚转业走了一个1964年入伍的老指导员,又提了个1965年入伍的老同志担任新指导员,加之连长于士坤一段时间以来,对连队思想作风建设上所造成的不良影响和冲击,将来必须要使用一个德才兼备和有责任担当的人,来接替指导员一职。所以营党委下决心,宁可越过三个“老排长”,也想把冯彬提起来。然而,事与愿违,不成想冯彬冒出了个未婚妻姑父政审的问题,使得营领导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和懊恼,这才有了他们“逼”其退婚一事。

冯彬细细想来,营党委首长对干部队伍建设上的深谋远虑和公道正派,深深震撼了他的心。他感到部队有这样的党委和首长,而发自内心地感动和自豪。

然而,冯彬所选择的“决不退婚”,不仅辜负了营首长的期望,而且由此所造成的链锁反应和后果,冯彬不可能想不到,同时也促使他开始做心理上的准备:中国有句话叫做“勿谓言之不预也”。既然那么多领导让你退婚,你偏不听,那将来你吃的不是“闷棍”,恐怕就是“明棍”和“响棍”了。

冯彬想,人们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人们也老是讲个人的发展前途。有前途当然好哇!这应该理解为担当更大的责任,为党和人民做出更大的贡献。然而,一些人往往把前途理解为个人仕途,理解为仕途上的高官厚禄,才是至尊至荣的个人前途和幸福。

冯彬站在这高山之巅,他问自己:幸福是什么?其实在这一场“退婚”风波已近尾声的时候,在冯彬看来,幸福就是一种感觉。他想到了和他一起入伍的伙伴、同学、战友,他们复员回到家乡,娶妻生子,过着充实的农耕劳作生活,你能说他们不幸福吗?

冯彬想到了大康。听排里同志们说,他走时对排长和大家对他的帮助,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冯彬心里想,你和这些战友们比比,你知足吧!党和人民给予了你这么多,你应当感恩才对。

是的,冯彬站在这高山之巅,他想到了党和人民对他的养育之恩,顿觉自己肩头责任的重大,不管在人生的道路上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和挫折,都应当经得起党对你的考验,经得起时间对你的检验。他甚至想,为了经得起这种考验,假如让他当一辈子排长,他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中国有句古话:“位卑未敢忘忧国”。这也是冯彬发自肺腑的心声。

冯彬低头俯瞰自己每天施工的23号坑道所在的高地。那是什么?那是正在构筑的钢铁长城!他顿觉一股热血,一种责任感,直涌颅顶。冯彬想,在玉如面前,他就要有一个男人的责任和担当。在党和国家、在人民面前,他就要有一个革命战士的责任和担当。二者相行不悖、相輔相成。这才是一个年轻干部应有的人生观、事业观、婚恋观和道德观。

站在这高山之巅,冯彬敞开胸怀,他要把今天站立的这个地方,作为一个新起点,来迎接党对他的长期考验。

大山之所以是大山,它从远古走来,历经着久久的风的侵蚀、雨雪的冲刷,虽然可以失去表层的泥土和沙砾然却屹立不倒,是因为它的内核是一颗坚强而伟大的心……

十四

冯彬揪着心一样,熬过了十多天,终于等来了母亲和玉如的回信。

母亲在信中说:冯彬,我不准你退婚。我告诉你,我宁可不要儿子,也要玉如这个媳妇。人家要是不让你干了,你就回来吧!

玉如在信中说:我不退婚。我姑父的问题连他身为现役军官的儿子都不受影响,怎么能影响到我?不知道你们部队是如何掌握政策的?

玉如的话把冯彬弄糊涂了,一个戴着“坏分子”帽的父亲,他的儿子怎么可能是现役军官,这可能吗?是玉如急糊涂了吧!

沈教导员从营房回来了。他来到冯彬的小屋,问冯彬家里回信了没?冯彬说回信了,转身拿出信来,恭恭敬敬地递给教导员,教导员看后一言未发,放下信转身走了。冯彬也不知道教导员是怎么想的。

冯彬开始做探家结婚的准备了。为了不使母亲和玉如为这事再忧心挂念,他给玉如拍了电报。

冯彬很快办理了探家手续,开出了结婚介绍信。

冯彬买了点心,送给了房东大婶儿,他知道房东大婶儿的大女儿被退婚了,一家人心情不好。当然,大婶儿也知道了部队让冯彬退婚的事。大婶儿说:“排长是个好人,你媳妇真有福气。”

冯彬临别前,召集三个班长交代了有关事宜。这时的冯彬自己虽然心地坦然,然而在别人看来,还似乎有些“悲壮”的味道。人们心里知道,他这一去,对他今后的前途意味着什么。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不过,在营部里,副教导员跟教导员说:“教导员,你别说我喜欢冯彬这样的年轻人。看来当初我们没有看错人。”教导员回道:“谁说不是呢?唉——”

……

冯彬在县城下了火车,买了要送给双方老人的礼品,登上回乡的公共汽车。下车后,步行着向合溪村走去。

到了村西口,冯彬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回味着他和另外十几位伙伴参军出发时的情景。

那年,他们穿上新军装,背着被包,在一个寒冷的早晨,于这里集合,送别的家人和乡亲们在这里聚集,场面十分动人,新兵们激动的心情难以形容。冯彬在伙伴们的推举下登上马车,用高亢洪亮的声音,发表了一段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的告别讲话,受到了乡亲们的赞誉:“冯彬是个好娃,你看人家那讲话,好生了的。这一走啊,保准儿能成个事儿。”这还真让乡亲们的话言中了。今天,冯彬再次回到他参军入伍的出发地,自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冯彬看着远方的凤凰山,看着这“爱侣泉”流过的秀丽村庄,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两句诗来:“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在冥冥中还生出了一句感悟:“远看大山已阻隔,近前峰回又路转。”

冯彬边走边想,忽见几只喜鹊飞来,落在他身边不远的路边树上,“喳喳喳”叫个不停。冯彬心里说:“喜鹊喳喳叫,喜事要来到。喜鹊呀!你们的好意我领了,谢谢你们了!”

十五

冯彬边走边和相遇的乡亲们打着招呼,不知不觉进到了自己家门。时近中午,母亲正在做饭,见冯彬回来,放下手里的活计,赶紧迎过来。母亲看上去面色还好,她笑着说:“玉如说你来了电报,这几天就要回来。看你回来的还倒挺快。”

冯彬放下手里的东西,拉住母亲的手问道:“娘近来身体怎么样?”母亲说:“都是玉如给调理得好,这段时间挺壮实。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亲接着说:“要不把玉如叫来一块儿吃午饭吧?”冯彬说:“暂不了。你看我坐了一天的车,浑身不堪的,不整理洗涮一下,还难得见人哩!”

一会儿功夫,弟弟妹妹下地干活儿回来,小弟弟也放学了,一家人围坐一起,说着笑着吃过午饭。

家乡的六月,天气热了起来。冯彬认真洗了头脸,换件干净衬衣和军裤,拎上要送给玉如家老人的饼干糕点糖果等,知会母亲后,就往玉如家走去。

进到玉如家,看到院子里那棵又高又大的杏树上,红红的杏儿挂满了枝头——果子熟了。

冯彬回来的消息,早有人报予了方家。玉如和父母、奶奶已经在院子里等了。冯彬的到来,无疑给全家带来了喜庆,个个欢颜笑语,尽情抒发着内心的喜悦。

冯彬送上礼品,玉如母亲急忙接过。奶奶端过一小盆儿洗好的杏儿,送到冯彬面前,不迭声地说着:“彬是个好娃!彬是个好娃!来尝尝自己家的甜杏。”冯彬急忙接过,拿一颗放在嘴里品咀,连声说着“好吃!好甜!”

玉如和她父亲站在一旁,甜蜜地笑着。冯彬吃过了杏,接过玉如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对着玉如说“部队收到的函调信里说,你姑父'戴着帽儿’,所以才有了非让退婚一事。”玉如闻言吃惊道:“啊?我姑父没有'戴帽儿’啊!他现在红岗水库民工团当做饭的大师傅。我信中不是说了,他大儿子是现役军官,他怎么会'带帽儿’呢?他有历史问题不假,但已经做了结论,对他儿子都没影响嘛!”

冯彬一听,大吃一惊:“啊?这是真的?”玉如说:“当然是真的!”

此时的冯彬已是怒不可遏,平时说话从不带脏字的他,在这个特别的时机、特别的场合,竟爆出了粗口:“王——八——蛋!函调信也要作假?政审材料也作伪证?卑鄙!作为一个正常人、一个善良的人,又有谁会怀疑这么一个严肃的政审函调信里,写得竟然会是假的呢?必须纠正过来!还我们一个清白!”

是的,部队对干部家庭及社会关系的政审,除特殊情况外,基本都是发函,由地方相关的党组织寄发函件政审材料,以载入部队干部档案。因此地方的党组织发给部队的函调信,具有很强的证明力和权威性。因此,当冯彬第一次从教导员口中得知方玉如姑父“戴帽儿”问题,就已经刻在他脑子里,从未也不可能质疑到这函调信所写内容的真伪。加之他想起玉如奶奶和父亲的对话,主观上认为这可能是给她姑父“戴帽儿”的原因吧。所以他在给玉如的信中只写了“因为你姑父的问题,”才有了部队让退婚一事。他并没有把“戴帽儿”这个难听的词儿写在信中。在冯彬看来,写了“问题”玉如就自然明白是“戴帽儿”的问题。而在玉如看来,是啊!我姑父是有已经定论的历史问题,然这一问题并未严重到足以影响他儿子入伍入党提干,怎么会影响到我呢?因而两人所述的并非是同一指向。

想到了这些,冯彬摸摸脑袋,立刻高兴道:“啊!这不就是峰回路转吗?压在我们心头的石头要搬掉了!”

冯彬喜出望外,激动异常。只见他抱起玉如,高兴地在院子里转起圈来。玉如的父母“咯咯咯咯”笑着,不好意思地躲进屋里,奶奶坐在院子墙根儿的椅子上,笑成了一尊佛。在院子里觅食的几只鸡娃,被惊得一溜烟跑到门外去了。满树的杏儿都在向他俩不住地点头微笑……  

冯彬和玉如结婚了。八年来,他们风雨同舟,心心相印,有情人终成眷属。就如同凤凰山上的凤凰二泉一样,不掺杂、不染尘,清澈碧透,终于合为一股,流入那清清亮亮的“映心河”,向远而去……  

冯彬和玉如找到姑父所在的公社,如实反映了函调信造假一事。公社书记听罢,气愤至极,立即要求责任人纠正错误,重开证明,并责令其作出解释,写出检查,听候处理。    

冯彬带着重新开出的政审材料回到部队,上交到政治机关,并向团营首长作了汇报,消除了影响。  

一个月后,冯彬被提拔到团司令部当了作训参谋。冯母高兴地说:“俺玉如真是有命,刚结婚彬就提升了。”   

五年后,不满30岁的方玉如,带着他俩的宝贝女儿,随军到了部队。在尔后的军旅生涯中,冯彬一步一个脚印,走上部队的领导岗位,不断为党和人民建功立业。  

现如今,年近70岁的冯彬和方玉如,每当想起四十多年前的那段往事,总是感慨万千,禁不住流下幸福的热泪……

           (完)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马作辉,河北省正定县人,定居山西太原。1972年12月入伍。31年军旅生涯。曾任战士,班长,排长,团作训参谋、作训股长,集团军作训参谋,团参谋长,集团军机关处长、教导大队大队长,太原市某区区委常委、人武部长。曾在军内外报刊杂志发表新闻稿件、学术文章、文学作品。参与编写出版《南疆之战》《突破——打开胜利之门的精彩搏击》《军事过硬诠释》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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