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火淬炼对党忠诚
——回忆父亲李春成姜三埝战斗前后
李兵||江苏
我的父亲李春成，离开我们十多年了，但他的形象始终萦绕在心头，他在对敌斗争中，用血与火淬炼对党的忠诚，用一个普通党员的实际行动践行党的宗旨。从一个侧面注解着共产党为什么行，他的故事演绎着一个年轻共产党员的风骨。在之际，回溯历史不忘初心，我们一定要继承先辈遗志，弘扬革命精神，为第二个百年规划奋力前行。
1943年2月，日本鬼子攻占了东坎，实行了灭绝人性的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大力推行城乡扫荡。滨海大地狼烟四起、生灵涂炭，革命形势急转直下，共产党人、革命志士被抓被杀，老百姓被抢被烧，这块革命热士陷入白色恐怖之中。
抗击日寇，振奋民族信心，是摆在地下党组织面前的首要任务。父亲李春成，1940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时任地方武装的联防队长，积极参与和组织了多种形式的抗日斗争。他性情刚烈，敢打敢拼，一直活跃在斗争第一线。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和万岗、宋义一起打鬼子，在姜三埝发生的遭遇战。那场战斗很惨烈，万岗牺牲、父亲被抓，地下党组织付出了沉痛的代价，后来把这次战斗简述为“打死万岗、活捉李春成”的姜三埝战斗，时至今日，在正红、獐沟地区还广为流传。
1943年4月30日夜，农历三月二十六，天色阴沉，倒春寒的天气冻得人瑟瑟发抖。父亲带领联防队下辖的模范班成员在姜三埝参加獐沟区委召开的联防会议。会议由上海党组织派往盐城抗大五分校学习、结业后留在原阜东县保安处工作的万岗和区委分工干部宋义主持召开，会议地点选择在交通便捷、群众基础较好的姜三埝举行。会议分析了面临的形势，部署安排了反扫荡的行动计划。会议结束，天已放亮，晨雾蒙蒙。大家肚子饿了，便安排在农户杨子清家吃尘膨面疙瘩。突然，外围的流动哨跑来汇报，10多个日本鬼子带着30多个伪军从蔡桥方向向这里奔来了，已经快接近村庄。万岗听完汇报，知道情况紧急，敌人荷枪实弹，人数又多，我们人少武噐差，正面交锋，肯定吃亏。决定避敌锋芒，保存实力，立刻安排转移。
为确保顺利转移，谁来阻击敌人？必须有一组精干力量正面迎敌。生死关头，共产党员冲锋在前。万岗同志身先士卒，由他、宋义和父亲编成一组，组成敢死队，其他两组分別向正南、西南两个方向撤离。当时万岗、宋义各有一支手枪，父亲只有三颗手榴弹。他们三人迅速在村东北的一条圩沟里埋伏下来。当敌人相隔只有几十米的时候，万岗大喊一声：“打＂！两支手枪一起开了火，父亲的手榴弹也飞了出去。遭到阻击，敌人慌乱地匍匐在地，一齐开枪。父亲他们三人则借着晨雾，利用圩堤遮挡，不断变换位置，阻击敌人。因为火力实在有限，敌人很快弄清了情况，并从两边包抄过来。估计其他与会同志差不多已经安全撤离了，万岗大声喊道：“分开走，撤！＂宋义在敌人射击间隙，扔出一颗手榴弹，趁着烟雾顺着旱圩沟撤离了。万岗跑了几十米不幸腿部中弹，扑倒在地。父亲见状，赶紧跑过来协助，生死与共，不能把战友拉下，这是他的唯一信念。可万岗看到鬼子包围过来，自己腿部重伤，难以摆脱，生怕累及父亲。他一边挥手一边大喊：“走啊，別过来！”一边顽强抵抗，举枪还击，直到打完最后一颗子弹。这时父亲已冲到万岗身边，刚刚背起万岗的那一刹那，敌人又一阵疯狂扫射，一颗子弹击中万岗胸部，他英勇牺牲了。这段生死情谊，父亲永远忘不了。父亲想撤出战斗，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鬼子伪军四面包抄，将他团团围住，鬼子一拥而上，把父亲摁倒在地，反绑双手，向东坎押送。
东坎，过去是党组织活动和聚集的地方，而现在成了鬼子肆虐的据点。前往东坎，落入魔掌，生死难卜。亲眼看到了万岗英勇献身的壮举，联想到他危急关头保护组织、保护同志的责任担当，身先士卒、冲锋在前的高贵品质，心里暗下决心，我应向他看齐，做一个忠于党忠于人民的名副其实的共产党员。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宁愿慷慨赴死，决不卖身求荣。
党组织很快获悉万岗牺牲和父亲被抓的消息，立刻紧急动员，调动一切力量组织营救。獐沟区教导员张孝忠立刻与天台乡指导员王玲联系，委派獐沟区早期党员刘甲三去东坎暗中活动，利用亲友关系疏通关节，争取第一时间和父亲取得联系，通知父亲不暴露真实身份，以便组织营救。刘甲三肩负重托，当天下午就赶到东坎，疏通了看管共产党嫌犯的伪军金副连长，其答应帮忙。当鬼子从瘦蛏洼（通榆小街）庆功午宴结束，傍晚押送父亲及七名群众一行到达东坎时，金副连长在鬼子审问前抢先和父亲接触。被抓人员进屋后喘息未定，金副连长近前上下打量一下，立刻喝问：＂哪个是姜三埝抓来的，叫什么名字？＂父亲应声答道：“我是从姜三埝抓来的，叫李春成。＂姓金的立刻怒形于色，上来就是飞起一脚，嘴里还恨恨地骂道：“你他妈的，儍子，被新四军拉来做伙夫的，听到枪响就不晓得跑吗？＂听了这暗示性的训话，父亲立刻意识到了，这应该是地下党组织传递进来的信息，心里漾起了一阵暖意，党组织如此关心，这么快就做好疏通工作，心里充满了感激。于是立刻随机应变：“我是伙夫，胆小，听到枪响吓呆了，不晓得跑了。”
自此父亲就一口咬定自已就是伙夫，不管鬼子后来使出什么花招，捆绑拷打，坐老虎凳，死不改口。可鬼子哪里轻易相信，从战场上抓来的怎么可能是个不起眼的伙夫，一定是了解内情的大鱼，于是用刑层层加码，折磨也愈发没有人性。他们端来刺鼻呛人的辣椒水，把父亲打得皮开肉绽、昏迷不醒，又捆得严严实实、不能动弹，随着阵阵叫骂，辣椒水被灌进父亲的鼻孔，一边灌一边问：“哪几个是共产党？活动地点在什么地方？＂父亲一阵呛咳，气都喘不过来。“快招呀！＂父亲声音微弱但依然坚定：“我就是个伙夫，才去没几天，哪里晓得那么多事？你们看我已经被折腾成这个样子了，哪个想受罪，可是不晓得情况也没办法呀。”鬼子不耐烦，又是一阵猛灌，直至昏迷不省人事。接着鬼子又用更毒辣的方法来折磨父亲。他们找来一个一米多高的大水缸，抓来几条活蛇，逼着父亲脱去衣服站在水缸里，然后把活蛇一条一条往缸里放，任凭活蛇缠绕撕咬。这个惊吓非同小可，父亲从来见蛇就发瘆，退避三舍，现在被逼站在蛇缸里，只能咬牙坚持。想想万岗能从容赴死，我也不能在鬼子面前装熊。而在心底对鬼子的仇恨正在升级，你们歹毒的行径必须加倍偿还。意志坚定了，回答也平静了。“我就一伙夫，家里没得吃，出来混饭吃的。＂鬼子连番审问，父亲的回答无懈可击，鬼子对自已的判断产生动摇，觉得审不出名堂窝在手里浪费精力，不如交给伪军处置。獐沟区委获此信息，委派1942年入党的刘学诗找其堂侄女婿，时任驻坎伪军少校营长孙一山，孙答应从中斡旋。孙以伪军粮食紧缺，提出以粮赎人的方案，报经伪县长洪涛批准，以50斛小麦放人。消息一传出，区委指派天台乡组织捐献，农救会、妇救会、青救会立刻行动，农户纷纷解囊相助，多的两斛，少的也交上一碗，三天筹齐了50斛小麦，刘学诗带着七人把小麦送到东坎，父亲获释了，近三个月的狱中磨难，遍体鳞伤他已经不能行走，不得不由外公用木轮车推回家。
到家了，欢迎的鞭炮声响彻云霄，乡亲们也列队迎候。看到这一切，父亲饱含热泪：是的，自己已经离开魔掌，离开那被鬼子伪军肆虐横行的牢狱，感谢党组织的关心，感谢乡亲们的帮助，是党组织和众乡亲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我一定要不忘初心，为党和人民重新奔赴战场，贡献一切！
七十多年过去了，父亲和万岗、宋义一起打鬼子的故事仍在民间流传，万岗牺牲的地方也更名为万岗村，人们就是用简单而又质朴的方法纪念那段历史，纪念为革命献身的共产党人，弘扬革命精神。它是一座丰碑，铭刻在心，先辈铺就的胜利路上到处都是血染的风采；它是一种敬仰，英雄的旗帜永远在人们心目中飘扬，激励着人们在党和人民需要的时候奋勇向前；它是一种纪念，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形势下，负重前行！
父亲的对敌斗争故事被广为传颂，也是我们的骄傲！我们一定继承遗志，在新时代奋力前行！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李兵，笔名，木子文武。江苏滨海人，1949年出生，大专文化，部队转业干部，长期从事宣传教育工作，爱好诗词、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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