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观镇阻击战
（长篇小说节选二）
雷体华||湖北
一柱观镇是紧靠东乐乡河的大集镇。清朝同治年间发大水，长江在乐乡境内决口，滾滚洪水，冲田毁地，淹没房舍，把乐乡东部一带平原变成一片泽国，不知多少人被无情的洪水夺去生命，多少家庭陷入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绝境。这场灾难是乐乡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大灾之一，称为“长江同治溃口”，由此也造成乐乡地理环境大变化。同治时满清王朝已风雨飘摇，长江干堤溃口洪水过后竟无力堵上，洪水从溃口涌出冲刷而成的东、西两条深河槽洪水过后成为东乐乡河和西乐乡河，连通洞庭湖。每年春夏长江水位一涨，江水流经这两条河，往洞庭湖分流；到晚秋冬初，长江水位低了，这两条河变成涓涓细流，倒着向长江流，形成同一条河因季节不同流向不同的奇观。洪水溃口造就的东乐乡河和西乐乡河，年年洪水季节都令人担惊受怕，唯恐再有倒堤溃口的祸事发生。不过天下事有利必有弊，有弊必有利，有了这两条河，倒也让乐乡得水路交通的便利，北入长江，南通湘沅，成繁忙兴旺的黄金水道。历经多年，东、西乐乡河筑起河堤，形成许多民垸，成了物产丰富的鱼米之乡。有人在地势显高，河道与大路相汇的一处地方，修建一座镇压洪水保佑平安的道观。这道观造形奇特，中间仅有一柱高高撑起大屋顶，有文人夸张称赞为“擎天一柱” ，为道观取名“一柱观”。登上一柱观，远近景物尽收眼底，好事者将“一柱观览胜” 附会成“乐乡八景” 之首。文人附会，口耳相传，夸耀一柱观好景致，赞许一柱观神仙真灵验，吸引远近善男信女都到一柱观进香朝拜。香客多人气旺，人气旺又吸引众多商家来此做生意，渐渐走水路穿梭来往的船只都在此停靠，走旱路南来北往的行旅客商都在此歇脚，一柱观渐渐成乐乡第一等繁华热闹的集镇。抗战开始，日军占领大片国土，地处长江中游腹地的乐乡为敌我对峙拉锯的前线，一柱观镇也成了物资集散人员来往的要地。牟利的商人，把日伪严密控制封锁下极度短缺的重要物资设法从敌占区偷运到一柱观镇，再运往鄂西、湘西乃至更远的大后方，获取可观的利润。一些不甘心在日本人刺刀下当顺民有志抗日的人士，也设法冲破敌人的封锁拦阻先到一柱观镇，再从这里前行经鄂西、湘西到达大后方，实现投身抗战的意愿。特殊时期造就一柱观镇畸形繁荣，被称为“小郢城”。日寇渡江南犯，地处要冲的一柱观镇是必经之地，敌我双方志在必得。曾际祥奉钟一平之命，率部火速到一柱观镇抗击来犯之敌。也就在这时，方伯仁受陈老板指派，不顾一柱观镇即将发生战事，正匆匆赶来。
方伯仁能干靠谱，忠厚诚实，成陈老板的好帮手，凡是有难办棘手的事情陈老板总是派他去。那天，方伯仁从乡下收账回来，擦过脸端碗正要吃饭，陈老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走进伙房。方伯仁以为陈老板急于了解收账情况，忙撂下筷子向陈老板述说，陈老板摆手说：“你先吃饭。收账的事你向师爷说说就行。兵荒马乱，连年歉收，乡下农人过得苦，欠账数额都不大，能收多少是多少。我着急的不是这档子事。” 说罢，不停来回度步，方伯仁匆匆吃完饭，陈老板才说：“刚得到消息，说日本人马上又要打过江来。日本兵过江必占一柱观镇。我们与一柱观镇的利兴布店来往多，他们欠的钱与乡下那些小账比起来可是大头啊，如果收不回来，今年这一年算是白干了。” 方伯仁一听，知道陈老板的意思，马上应答说：“您是要我到一柱观镇去收账吧？要去就去呗。” 陈老板原以为方伯仁听说打仗会推托，没想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拍拍方伯仁的肩膀说：“你连着跑几趟，按理该让你歇歇。可去一柱观镇收账的事太重要，你人机灵，模样看起来还是个半大孩子，不惹人注意，你去我最放心，只好辛苦你一趟。” 方伯仁站起说：“那我明天一早就动身。” 陈老板将他重新按到椅子上，郑重地说：“一柱观镇你从没去过。说不定赶上中国军队与小鬼子开火打起来，比不得到附近乡下收账，我哪能放心你一个人去呢？这样，你与郭大叔一起去，他人最实诚，一老一少好有个照应。” 郭大叔是陈家的老帮工，大字不识，有身好力气，还有一手好厨艺，在陈家干多年，忠心耿耿，最得陈老板信任。平日陈老板的几个孩子出门，总派郭大叔跟随照护。陈老板派郭大叔与方伯仁一起去一柱观镇，意在告诉方伯仁：我对你像对亲生儿子一样啊。
第二天一早，方伯仁与郭大叔出发，赶到一柱观镇，已是灯火阑珊，将近半夜。郭大叔在前，方伯仁在后，走过一柱观镇原本繁华热闹的几条街。街道两边都是店铺，举凡粮行、油行、棉花行、布匹店、杂货店、百货店、铁匠舖、篾匠舖、木匠鋪、餐馆酒楼、旅店客栈、诊所药店、邮局、银行、钱庄、当铺等等应有尽有。平常日子，人流如潮，摩肩接踵，商家使出浑身解数招俫顾客，叫卖声，吆喝声、争吵声，喧喧嚷嚷，热热闹闹，从清晨到深夜无有停息。往常繁华的街道这晚显得异常冷清，关门闭户，行人稀少，让人油生恐惧紧张之感。郭大叔说他以前来过，一柱观镇的客栈酒家，通宵不打烊，为的是便利南来北往说不准什么时候抵达的旅客。这晚连走几家，要么无人应答，要么留个年纪大的人守店，回说“店主和伙计都逃避走了，无法接客”。方伯仁和郭大叔几经周折，才在临河街找到一家比较偏僻的客栈住下，简单吃过饭，郭大叔洗脚倒头就睡。方伯仁惦记着收账的事，想找客栈的人打听利兴布店的情况。走到拒台见一位学生模样的人正在要房间。看那背影，好生面熟，近前一看，正是陈老板在郢城师范读书的二儿子陈兴。方伯仁惊喜叫声“二少爷”。陈兴一回头，见是方伯仁，惊诧问道：“伯仁！你怎么到这儿来啦？” 陈兴与方伯仁最要好。方伯仁比陈兴大几个月，心气相投，每逢学校放假，方伯仁一有空闲陈兴总爱找他一起玩。见方伯仁算盘打得顺溜，又写得一笔好字，枕边总放本书，有空就读几段，陈兴说：“伯仁，你倒真是个读书的料，不上学可惜啦！我看这样吧，你和我一起去郢城读书，我叫我爸给你帮衬学费。” 方伯仁苦笑摇头说：“我何尝不想读书，就是你爸答应给我出学费，我还得想着我妈我姐，我要挣钱养家。人啦，只能认命。”方伯仁将陈兴请到房间，郭大叔也醒了，互相问候，方伯仁把陈老板派他与郭大叔来一柱观镇收账的事向陈兴说了。陈兴皱皱眉说：“只怕你们来的太不是时候。鬼子过江南犯，很快会进攻一柱观镇。镇上人心惶惶，都在往外跑。你们能不能见到利兴布店的老板难说呢。”郭大叔着急地说：“这可怎么办啦，你爸想收回这笔账过年才有指盼呢！”陈兴想想说：“这样，利兴布店吴老板的小女儿与我在郢城师范同学。明天我带你们见她，想能见到吴老板。”
三人聊些闲话，各自睡了。第二天清早，郭大叔把陈兴、方伯仁叫醒，吃过早餐去利兴布店。陈兴与这家布店确实熟，伙计们都认识他。转过二门，天井廊檐下一位与陈兴年纪相仿学生打扮的年青女子在刷牙，见到陈兴，忙把嘴里漱口水吐了，脸上露出笑靥说：“来啦！好早呀！” 陈兴也笑笑，指着方伯仁和郭大叔说：“这是我家老爷子派来找你家收账的，正巧碰见我，跟着来了。”那女子说：“赶得巧，再迟会儿就不能见到我爹。要不是我昨天回，他早躲到乡下。走，我带你们去见他吧。” 说完领三人去里屋，又回头向陈兴扮鬼脸说：“你倒好，正事儿还沒做，反带人上我家收账，我爹该怎么看你？到底你家的事排在先，我家还是放一边！”陈兴尴尬摇头，红着脸辯解：“我可是偶然碰上，不是有意的。欠的钱给不给，随你爹，我绝不掺言，更不会强求。”那女子掩口一笑说：“一句笑话，看把你急的。”
见到吴老板，倒是爽快人，说话直截了当：“欠债还钱，理所当然，我们两家生意往来，从来讲信用，何况陈家二少爷与我小女儿是同学呢！只是眼下日本兵打过来，生意难做，我手头很紧有难处。这样，我先挤出钱付一半，拜讬带话给陈老板，请他体谅。等战事一过太平些，我派人奉上另一半，不需陈老板再派人催讨。”
这话一说，方伯仁与郭大叔再不好说什么，赶紧道谢去账房兑款。不一会儿，见陈兴与吴老板小女儿一起出来，后面跟几个人挑着担子，遮盖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里面装什么东西。方伯仁与陈兴打招呼说：“二少爷，你到哪儿去？眼下乱糟糟的，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家么？还是与我们一起回去避几天好。”陈兴把方伯仁拉到旁边说：“钟一平的部队已赶到一柱观镇，要在这里和鬼子打一仗！我们是给他们送给养和急救药品去。” 说完匆匆去追赶吴家二小姐和那些挑担的人。
兑完钱款，郭大叔催促方伯仁赶紧往回赶。两人出一柱观镇，路上拥挤不堪，挑担的，推车的，歩行的，骑牲口的，男女老少汇成人流向南逃奔，哭爹喊娘呼儿唤女的悲惨呼号此起彼伏。面对混乱景象，方伯仁想起陈兴说钟一平的部队要在一柱观镇抗击鬼子，不免牵肠挂肚，不时扭头向一柱观镇方向回望。郭大叔催方伯仁快走，可陷在拥挤的人群中那走得快？一位中年女人，怀中抱一个孩子，左右两边衣襟各被一个孩子牵着，大的约七八岁，小的不过三四岁，想是走不动了，被挤到路边，呜呜的哭。方伯仁看不过意，过去蹲下将那小的背上，牵着大些的孩子往前走，那中年女人跟着，带着哭声道谢：“大兄弟，你真是好人！”俩人随逃难人群，快到晌午不过走几十里路，找户人家想弄点吃的喝的。只听轰隆隆一阵枪炮声，方伯仁知道是中国军队与鬼子在一柱观镇交火。打鬼子的是钟一平的部队，娘每次向方伯仁讲起他父亲，总要提到钟一平。娘说钟一平与父亲比亲兄弟还好，父亲被害后钟一平一直关心方家，接济他方伯仁读书。从记事起方伯仁还沒见过钟一平，可他知道钟一平是他的大恩人！现在钟一平的部队舍命流血打鬼子，他方伯仁碰上却像与己无关没事人一般离开，怎么成呢？不行，不行，无论如何得回去看看，兴许还能帮忙做点什么，再说枪子儿不长眼，万一……方伯仁越想越急，觉得绝不该逃离一柱观镇，应该立马返回找到钟一平！决心一下，他把装钱的褡裢往郭大叔怀里一扔说：“辛苦您把钱带回交给陈老板，我要返回一柱观镇，那些中国兵在玩命，得有人帮他们做点什么。” 说完一阵风朝一柱观镇方向折返跑了，郭大叔没拦住，想去追方伯仁回来，又担心手中收账兑的钱不安全，无奈地摇摇头，独自回苦竹寺镇去。
曾际祥率领全营官兵连夜急行军，天将破晓赶到一柱观镇。曾际祥要军需官按市价买些吃食让士兵先填饱肚子，严令部队不得擅入民居骚扰百姓。曾际祥带几个连长察看地形。一柱观镇最热闹数建在河堤上的那条长街，足有二、三里路长，长街西边尽头地势最高处有座天主教堂。天主教堂墙基用厚厚的花岗岩垒成，有地下室，地上三层，气势巍峨，哥特式尖顶直插云霄，尖顶上竖一个硕大的十字架，隔很远的地方就清晰可见。相形之下，建在东头的一柱观略显逊色。曾际祥考虑，扼守一柱观镇，关键是拖住敌人。曾际祥想利用鬼子轻敌又消息不灵的弱点，打个措手不及，把骄橫的敌人粘住，不让鬼子渡东乐乡河。曾际祥把营部设在天主堂，沿河堤长街修筑工事阻击日寇。
曾际祥的部队来不及完全修好工事，担任先头部队的一个中队日军乘汽艇渡过长江，气势汹汹扑向一柱观镇。指挥官板田大佐曾率部队参加第一次南犯，无功而返匆匆撤回江北。这次大日本皇军要从几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尽快解决对华战事，建立支撑圣战的皇道乐土。战报上说，从贵州进攻的皇军已打到独山很快向四川进发，进攻湘西的皇军很快会拿下咽喉重地常德。板田大佐精神亢奋，唯恐行动迟缓落后，一心想在这次战略行动中抢立战功。过江前板田下达命令，务必在渡江当天占领一柱观镇，第二天突袭渔洋关。日本兵知道一柱观镇是繁华大集镇，都做放开手脚抢掠奸淫的美梦，大搖大摆直奔一柱观镇而来。曾际祥布置个口袋阵，让部队沉住气，先把这股骄橫的日军放进来，一声“打”，无数的集束手榴弹扔过去，日军被截成几段，不过十多分钟多数成死鬼到阴曹地府做美梦去了，侥幸逃出几个没命地跑回报信。板田得知打头阵的一个中队几乎被全部消灭，大发雷霆。板田率大部队天黑赶到一柱观镇，不敢贸然在夜间发动进攻，发誓第二天一定要让这支胆敢抗击皇军的中国军队“通通死啦死啦” 。曾际祥初战告捷，连夜加固工事，准备迎接第二天更激烈的战斗。
第二天晨，敌人再次发动进攻。大股伪军先涌上来，曾际祥命令让敌人靠近猛烈开火，打得伪军鬼哭狼嚎抱头鼠窜。看着伪军不中用，三个中队日军轮番上阵，从上午到下午连续发动多次冲锋，都被打退，留下许多日伪军尸体。板田恼羞成怒，他没料在一柱观镇会遇到顽强阻击。从枪声判断，阻击部队有七八挺机枪，依他的经验中国军队武器奇缺，配备这么多挺机枪至少是一个团的兵力，只怕还是两个团，他决心在一柱观镇把这支顽强的中国军队消灭，免得继续前进有后顾之忧。十几门迫击炮一齐朝一柱观镇猛轰，镇上成一片火海，一柱观大屋顶被一颗炮弹炸塌，几百年的古迹变成废墟，天主教堂高耸的尖屋顶也被掀掉。炮声一停，日军发起更猛烈的冲锋。几处工事被日军攻破，剩下的中国士兵一边依托断垣残壁向日军射击，一边向天主堂撤退。天黑后，激烈的枪声渐渐沉寂下来。曾际祥登上天主堂二楼，见日伪军在远处的河滩上、镇外空旷处点起一堆堆篝火，宰杀劫掠来的猪、牛、羊、鸡，遭虐杀的动物发出哀鸣，时不时还夹杂有女人的尖叫和哭声传来。面对群魔乱舞良善遭殃的惨象，曾际祥心在滴血。他嘱咐哨兵严密观察敌人动向，紧绷着脸回到一楼底层。全营还活着的不到五十人，差不多都受伤，曾际祥肩部被一块弹片击中，缠着的绷带被浸出的血水染成殷红。日伪军把天主教堂铁桶般包围，不到五十名伤兵显然无法突出重围。大家明白，这将是活在人世的最后一夜，但没有一个人露出丁点哀怨情绪。他们已完成将日军阻击两天两夜的任务，亲手消灭那么多鬼子，让骄横不可一世的日本兵领教了真正的中国军人抗击强敌的决心和勇毅，他们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国人，死就死吧，站着与敌人拼命总比跪着求生好。曾际祥挨次走到每个人身边，握握手，拍拍肩，年纪特别小的他像大哥一样摸摸头，然后对每个人叮嘱：“有要紧事要交待的，告诉我。” 他巡视一遍，在靠背椅上坐下，许多熟悉的人和事在他眼前闪过：惨死的爹娘，刚刚见过的妻子惠英和儿子柱子，对他严厉又关切的钟一平，还有比亲兄弟还亲的方年乔。曾际祥记得方年乔生前说过：“小日本占了东北，还想占领整个中国，何等歹毒！男儿能像戚继光那样剿杀倭寇，卫我中华，战死沙场死而无憾！” 曾际祥掏出方年乔送他的一把匕首，重新擦拭，暗暗在心里说：“年乔大哥，你报国之志未酬，惨遭横死，为弟代你杀倭寇，没当孬种！”随后，曾际祥掏出纸笔写了两封信。一封写给钟一平，简单讲了阻击日军的战况，表明战斗至死的决心，末尾说：“际祥有一事相求，我儿柱子已是大小子，恳求您允他参军，跟随钟师长剿杀倭寇，完成我把鬼子赶出国土的心愿。” 另一封写给惠英，简单几句，“惠英吾妻：十多年冷落你是我不好，只有来世再补救。我战死后你要让柱儿参军，跟随钟大哥抗日杀敌。你自己多保重。” 其他人陆续来他身边，交给他的多是家信，也有用布包着一块两块光洋或其他物件的。只有脾气火爆的杨义，一直闷闷抽烟，没任何表示。杨义本是逃荒要饭的孤儿，一个天寒地冻的日子饿昏在路旁，被偶然路过的曾际祥发现背回驻地。醒来后问他，除知道自己姓杨竟连何处人氏家在哪儿等一概不知。钟一平给他取名杨义，让他跟着曾际祥当兵。几年下来这小子练就好本事，人称“杨三快”：腿快，行走如飞，轻快如燕；枪快，飞禽走兽，只要举枪，无不中的；出手快，擒拿格斗比武，他都能战胜对手，诀窍就是善于抓住对方破绽抢先出手快。曾际祥将所有的信和物件包好，喊声：“杨义，过来！” 杨义不紧不慢过来，曾际祥问：“你就没有什么要交待的？”杨义答道：“我有什么好交待的，赤条条孤身一人，多杀几个鬼子是最好的交待！”曾际祥说：“嗯，我问你，这些弟兄是不是你的亲人？这些弟兄的亲人是不是你的亲人？”杨义爆声答：“是，绝对是！”曾际祥提高嗓门说“那好！我命令你今晚无论如何闯出去，回师部把这包东西交给钟师长！”杨义瞄瞄弟兄们，似有不舍，但一看曾际祥眼神，想自己受伤比其他弟兄轻，只不过胳膊和大腿擦破几块皮，险重任务自己不去谁去？杨义再次爆声回答：“是！一定完成任务，只要剩一口气也要把弟兄们托付的东西送到钟师长手上！”
（未完待续）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雷体华，湖北松滋人，大学就读汉语言文学专业，后在武汉大学法学院获法学硕士，律师，曾任中国科技法学会副会长。当过知青、工人，大学毕业后曾经在松滋县教育局、松滋县政府办公室、湖北省政府法制办公室工作过。出版有散文集《流变的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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