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戳：享道商城
大雪宰猪
田小东
临近大雪，娘和爹合计，天气冷，圈里的猪光吃粮食，不上膘。等大雪，找人宰了吧。我心想，这头猪吃不了几天闲饭，快要挨刀子了，一定要挨裤裆巷有才叔的刀。说起这位有才叔，顶上无发，脑门亮，说话带着自来笑，原本是生产队的小队长。包产到户后，家家户户养猪。养肥了，村人无人敢宰。倒是他，自告奋勇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一不做，二不休。宰了一头又一头。因此，村里逢着宰猪，自然离不了他。
到了大雪那天早上，娘没给圈里的猪喂猪食，却在屋里热了一大锅水。一会功夫，有才叔寻上门来，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和一根光亮的细铁棍。爹急忙招呼他进屋烤火，他指指身上油光发亮的棉衣棉裤道，穿这么厚，一点都不冷。说着便走到我家的猪圈旁，往里张望。爹从屋子里端出盛着小兰花的烟桶，递到他手里，说卷一根再动手。有才叔却把烟桶退回，说，等等再抽，先放血。爹打开猪圈门，冲里面喊，唠唠唠，唠唠唠。那头躺着的猪，听到爹平日喂食的呼唤，哼哼了几下，应声而起，快步走出来。寻觅往日吃食的猪盆，找不到，拼命地拱院子里的地，直到整个猪嘴全是土。有才叔轻轻走到猪的身旁，蹲下来，用手给猪挠痒痒。挠着挠着，猪便一翻身躺下了，一动不动，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当有才叔的手挪到猪脖子上，来来回回摸的时候，吩咐爹赶紧找个盆子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刀已插入猪的脖子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汩汩的流出。猪想反抗，但一只前蹄被死死摁住，动弹不得。有才叔头也不抬地喊，快点接，快点接，血。爹忽地回过神来，端着盆就着血。大约就了一盆子，有才叔松手，说放完血了。血是温的，冒着股热气，流到盆子里，吹起许多小气泡。爹出手慢，地面上洒里一些。娘给血盆里面撒了些盐。有才叔笑嘻嘻地对爹说，吃啥补啥，让你家女人多吃些。随手从烟筒子里抓出一把小兰花，自顾自地卷着烟。
爹开始往院子里支起的九烧锅里添热水，有才叔在那只被摁过的前蹄上，持刀割一道口子，拿着那根铁棍，朝里面四处捅。继而，俯下腰，趴在那道口子上，用嘴不断地吹。猪的全身渐渐地鼓起来。紧接着，用细铁丝把口子处扎紧。把猪拖到水里，猪身漂着，进行褪毛。
此时的院中央，挤满了前来围观的人群。有才叔提刀割了一小截猪尾巴，使劲朝远处抛去，口中却虔诚地念道，转生去吧。众人嘘声四起，说他假慈悲。他却一点不恼，说自己杀生害命，干了灰营生。但爹不这么认为，宰猪，好歹也是门技术，一般人干不了，不像他就会打土坷垃。
爹的话音未落，只听刺啦一声，有才叔把猪肚从中间拉开，掏出内脏后，把整个猪身劈开两半。放在地上铺好的塑料布上，向众人吆喝，买肉的往前靠，不买的往后退。肉是好肉，东家管账。
片刻功夫，两半肉卖去大半。娘低声跟有才叔耳语几句，他立刻用塑料布把剩余的肉包起来，向众人抱拳道，抱歉，凡事不能做绝，留点给东家过年。大家心领神会，一一散去。他转身打开塑料布，用刀割了一条肉，递给娘。说，现炖五花肉，香着哩。
爹见状，欢喜地拍下有才叔的肩说，兄弟，辛苦了，等会喝两盅。有才叔却说，要回家磨刀，明天还有一头。
爹怎么留他，也不在。提着刀和铁棍一溜烟不见人影了。
今日推介
作者笔下的藏地若尔盖，由生活、亲情、风物所组成，穿插其间的是流落西藏的红军，极少见诸文字的早期援藏部队和他们子女的真实生活。作者通过自己在西藏高原的亲身经历，把六七十年代若尔盖的旧时空“再构建”到读者面前：一如纪录片式的，有血有肉的，史碑性的原生态叙述，以小见大，以微彰宏，演绎出曾经响彻在雪域高原的那些天籁和温润往昔。荒原里母女与苍狼的对峙，马背上疯狂的恋情，以及血乳交融般的藏汉民族情谊，揭开了藏地宗教信仰下人们内心的敬畏，灵魂的洁净，情怀的高远等神秘面纱。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