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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丨柴然: 像孩子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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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孩子的大人

柴然

周同馨早年的诗歌写作,多定位于小城和小城青年,轻盈,优美,充满浪漫的时代气息。

当年山西省里最有名气的两位青年诗人,一是潞潞,一就是周同馨,二位在外面发东西很多,对我们的影响也很大。

我们的老一代批评家李国涛先生,曾为他二人特别写了文章,发在《诗刊》上。文章很多人看过。却也是对他二人当年创作的一个小结。

下,主要以周同馨为例:

他们不约而同,醉心于自己的北方,又各从自己不同的方面去写这个北方……周同馨的《我拉运顶制板》是一首很有气势的诗,歌唱祖国的建设。其中也透露着浓厚的北方色彩:

这里,是飘扬着尘土、埋伏着碎石

尚未降过一次喜雨的北方

我们这支拉着预制板的队伍

像一串深沉的音符

……如果说,潞潞是北方乡间的小伙子,周同馨就应当被看作北方小城里的“大手大脚”的青年。我以为,理解周同馨近几年来的诗作,要注意到“北方小城”这个主题和“北方小城”里的小青年的感情。这一些,在周同馨的诗里得到很鲜明的、很有个性的表现。

较之潞潞,周同馨的笔意更细腻,更重视画面和风物,有些小小的事物、淡淡的情绪被他采入诗中,获得盎然的诗意。他的《清早,我擦亮了我自行车》,很能表现出他捕捉诗意的能力。《我拉运预制板》是他诗作的一个突破。1983年8月在《文学青年》发表的《哦,小城,烧饭的母亲》是进一步地着力去寻求自己的艺术对象,去寻求这一个时期以来自己感受得最深切的生活旋律。1984年他写了《生活回旋曲》和《小城故事》,在这方面表现出他的兴趣、他的能力。这是两个组诗。前一组里,《上表》把个人生活的紧张节奏,《高峰》把城市电车的(也是人的)节奏,写得十分传神:而短句、音韵,也同这种内容处理得十分协调。《小城故事》一组三首都具有这种特色,是这类作品的代表作,也是周同馨诗作的最有特色的部分。《修路》、《游泳池》、《交易会》,从题目上也可以品味出来,这对一个小城说来是几件多么大的喜事。小城里存留着极其糟糕的大街小巷的路面。“在这高跟鞋畅销的时代”,年轻人“焦心地期待那条/光油油的大街和人行道”。这种心情、情绪,只有小城里的居民,小城里的青年,小城里的时髦青年,才能理解得那么细微。

迄今看,也是很有见地的评论。

周同馨

我认识周同馨时在1985年,他人已经从忻州小城调来省里,做了《山西日报》“黄河副刊”的编辑。他的“小城系列创作”基本完成,随后不多时,便以《小城故事》命名,结集出版。

这在当年是十分了不起的。这么年轻就出了诗集。对于我们,甚至是不敢想象的。尤当他在大学时代已冲出娘子关。山西大学中文系78届的学生,入校时只有17岁。诗才难得。勤奋有加。生逢其时。佳作迭出。所以,年少成名。

有一个挺牛的例子,是中国社会刚有“万元户”提法,这一年,他所得诗歌稿酬,竟达五千元之巨。这还了得啊,一年就弄了“半个万元户”。两年是多少,四年又是多少?当时一个大学生的月工资,也不过四十来块钱。

潞潞现在还记着,周同馨请他吃过油肉(他自个儿却是一点肉也不吃的,天生的素食主义者):骑着崭新的凤凰大链盒自行车,戴着雪白的呢绒手套,皮鞋擦得锃亮。(人还长得英俊漂亮吧。)与之相对应的,是新千年以后(我们几个诗兄弟也多在一起),潞潞又给他总结了一个版本(主要是指他热心为朋友们服务吧,说他)下班从报社出来,车加满了油,钱包多装了钱;到晚上回去,车没油了,钱包也空了。云云。

然则,当论诗歌创作,他从“自己的小城”调来《山西日报》,却未必有更大的帮助。

失却了创作土壤?这倒不是。朋友们都知道他和“小城”割舍不开。那根心上的红线(所谓“土地情缘”吧)维系得很牢。初返回太原那几年,他总在写“小城故事”,之八、之十二,之二十、之三十,发得也顺利。

另还要说,周同馨是一个难得的孝子。直到后来,他完全有条件接老母亲来住了,也好容易说动了,接来了,那老母亲一般也是一个月都住不住,就闹腾着,非要回忻州去。“饭也不好好吃了吧。”周同馨只好把老太太再送回去。他则续接起此前那种还乡频率:但没特殊,每周休息,都会“太原-忻州”往返一次。早先自是坐班车,搭顺车,坐火车;直到世纪之交前,他有了那个“蛋蛋车”,之后,是那辆二手桑塔纳,上得还是忻州牌子吧,跑吧,来回跑吧;先还没有高速路吧,后来有了,跑起来好多了。

我呐,有那么好几年,则常搭他的车到忻州去。他有时也喊我。我忻州朋友多。文学界有宿新和(辛禾)、彭图、曹利军等死党,大家酒喝个不断。到1996年年初,我忌酒了,不喝了,交往则不减,感情益厚。这且不说我早年闯社会,即在忻州混下一把子好兄弟,道上的也有,出生入死的,等等。

再有一条,也是根本性的,是我岳父母从偏关调忻州,之后有十多年时间,安顿于此。我儿子就出生在忻州妇幼保健院。

柴然和周同馨

在忻州待着,还特别有一条,也如我人到了长治、晋城,只要说你是一个搞文学的,现人在省城,当即便会有新认识的朋友问你:“认识周同馨吧?”“是同馨的朋友?”这在长治、晋城,人家自是问起写了《太行山断裂》《中国的要害》等一系列和我太行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报告文学家赵瑜。这可不只是他们什么的在家乡人脉广,好朋友多,一定程度上,他们的名字,其本身就构成了这块土地上的一个重要文学符号,似乎也是一道辨别你文学水准真伪高下的心理界线,在忻州实质就是:“你周同馨都不认识,还写诗呀?”也如你都不知道古秀容城历史上曾出过一个大诗人元好问一样,不敢说轻蔑你,那至少在人家心目中,也是一个不小的问号。兄弟,你打折扣了。

我们说,这种乡土的认可,是最厉害的,此正可见一斑。

对呀,你以为他这个“小城诗人”是浪得来的啊?那是有多少乡人,记着他哪组诗上的是《人民文学》,哪组诗上的是《诗刊》,哪首诗上的是《青年文学》,哪首诗上的是《飞天》;同理,周同馨一年能挣五千块钱的诗歌稿费,那你一年给咱挣上二百块钱吧,看努不死你。

另外说,能免去过这一关,像宿新和(辛禾)等好兄弟,向人家介绍你,直接会说:“咱省里来的诗人,周同馨的朋友。”这样,新朋友倒笑吟吟的,从心底下接纳你了。

柴然龙泉寺前世今生

忻州相对全省其他地区说来,似乎地广人稀,山高皇帝远,一般印象,和吕梁地区也差不老少,实际他的文学人口基数在省内占得比重最大,单说留在当地的中国作家协会的会员,现今就有二十好几位,如我晋城当地四、五全国会员,不到人家五、六分之一,孰轻孰重,根本不能比。

光代县一县,现在在省作协机关工作的中青年作家、诗人,就有黄风、张卫平、杨遥、王国伟四人,都为今日之“晋军”文学新锐。

还要说,一种不多见于文字记载的力量(这当然也不只限于在哪一地方上),而是人们常在一起或者说就是在私下多有说起你,就是下面在谈你,是那样一个完全自发自愿的口口相传。肯定了,这第一是你的作品好,值得夸赞,用赵瑜的话是:“作品自己长腿了。”再则,还真的混合着你一个文学人(作为周同馨还有新闻人的一面)的人格魅力,这自然和你这个人、包括你的工作、生活、交友、待人处事,都有一定的关系。这个口碑可了也不得,如一个朋友说你好了,另一个朋友说你差了,那就不成,它多考量的,正为你这个人的做人,你对家乡人都脸大的“撒哈拉荒漠”,他们口里就证你没前程。还回地方上混呀?反之在此,乡土情谊,全出来了。

你看啊,1987年以前,好友宿新和(辛禾)还未竞选古钟公园(也即市园林处)的承包负责人,人在忻州市(现在的忻府区)通讯组临时借调干通讯员,那是常得写些小稿稿下太原来找周同馨,想法保证他发稿是一个,咱人还穷得没地方吃饭呢,这到了饭时,周同馨就领他回家吃饭,好赖,来的是咱忻州人,这得把肚子填饱,你让他饿着回去可就不是个样子了。宿新和(辛禾)说:“一回,同馨才刚刚有了个小平房吧,我去他家吃大米,咱一碗不够呀,再填了一碗,我看他们的饭倒不足些了。”就这几句话,宿新和(辛禾)和我本人都说了好多年。

宿新和(辛禾)、彭图,是我1986年参加省作协第一届赵树理作家班的同学,那个班在太行仪表厂招侍所整办了半年,我和他二人极是投缘的,从最初见面,经三十余年到今,仍是割舍不下的至交兄弟;彭图,后来是《五台山》杂志的主编,猛男,无一音符可唱对“绝然西路民歌手”,一朝酒后在迎泽宾馆一楼大会议室为全作协大会代表唱电影《红高梁》之《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憋得满脸通红、眼冒金星大喝一嗓“喂——”,不等第二口气倒上来,人扑通一下,摔倒在了地板上;而后歇歇起来,再唱,这后来我即发现,原来“哪里摔倒,哪里爬起来”,具体是这么个意思;彭图老哥当然是省内文学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外人似多有知道;宿新和(辛禾),总是因后来成天价忙于忻州市的园林工作(他的树种好了,把忻州打扮得真漂亮),文学上那就有点儿淡出之意,他实际写过很好的小说,如198612月发于《山西文学》头条的中篇小说《秋事》,即获了当年的“《山西文学》小说奖”,《山西文学》副主编李锐对那个小说有高度的评价,责任编辑祝大同,也因这篇小说的红线紧系,日后和宿新和(辛禾)结下非常深厚的师友之谊。

柴然龙泉寺前世今生

而那时我在周同馨车上,更深、更多感受到的,还是他对老母亲的竭力孝敬。

孝道本在亲力亲为。没什么感天动地的。是他对老母亲的爱始终充溢于心。有一种说法,一个人每天坚持喝一杯牛奶,长期下去,实际是很困难的。我就想到周同馨回忻州。至少我们这些兄弟朋友不能企及。他更似一个有深厚传统教养的古人。如父亡会丁忧三年。就有那样的心。这心诚、心爱是一个,成本也有吧,如他为节省几元钱过路费,上下高速,从不选择忻州出口,而走豆罗那边,那离忻州城还有十多公里呢;之外,谨慎驾驶,避免车祸,还得忍受塞车什么。

“节约一两次,算不上什么,可咱每周跑,就不能一样了。”这是他的原话。

周同馨对老母亲的无尚孝敬,正照出我这孤儿对寡母的不孝敬来。母亲生我,如生叶赛宁,可我又不是叶赛宁。没钱,那自然了;关键是,人也没有,影子也抓不住。母亲多向人家讲过我这儿子不孝顺。似也应了她很早就好说的那句话:娶个媳妇卖个儿。

有大孝顺敬在心,就是慈光护佑,人也更像个孩子。在此,张锐锋有名言:“潞潞是一个像大人的孩子;周同馨是一个像孩子的大人。”抢注了口头版权。

说周同馨像孩子。其一,可举他1978年来上大学初初走出山大校门,赶乘3路电车。这他是人紧张得不得了。电车和电车上的人,敢情是把他吓着了。为此,他竟是拉住了带他上车的老乡同学郭新民的军大衣一角,手一下也不敢松开。到了终点站五一广场,下电车呀,还那样。

郭新民,正是中文系高年级同学。周同馨说:“人家个头也大吧。”可对他起到一个伟岸的保护作用。

自是诗歌把他们聚在一起。郭新民当年被称为“少年诗人”,走进大学校门前,已在忻州有了名气。忻州又是著名诗人公刘的“流放地”,他人在文化馆,也住那儿。包括后来调入《诗刊》社的周所同,忻州老诗人攀山,他们几个有空就去文化馆看公刘。公刘给他们讲诗,谈艺术,讲生活与创作规律,对他们这一批人的影响都很大。我们说,忻州的诗歌这几十年里都比较强,当时青年一代即有周同馨、同所同、郭新民三杰,这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公刘的“忻州流放”,所谓涟漪次第荡开。他是播火者,也是传薪者。

正因了诗和诗人公刘,周同馨和郭新民早早在家乡结识。周同馨跨进大学校门后找的第一个熟人,便是郭新民。

无独有偶,则为1977年恢复高考后的山西第一届文科状元、来自五台的边新文,亦同周同馨一般,入大学校门后找的第一人,也是郭新民同学。

有后话,是他三人的友情,诗人高谊吧,近四十个年头,铁打的兄弟,如磐石坚。

所以说,周同馨初到省城,能有个军大衣一角拉着,该说幸运,是诗歌带来的好处。


柴然龙泉寺前世今生

与之比较,我1977年初冬到太原后第一次走出迎泽宾馆,赶在个饭店排队买饺子,待挨近卖票窗口,伸手掏口袋,发现身上仅有的10元钱,让小毛贼掏了走。饺子是吃不上了。

“文革”刚结束的年月,远说不上安定。街上流行抢军帽,仅是小玩闹。暗潮涌动,是各街上流氓混混大比拼。我等太多太多的青少年混一起,猜拳行令,海吹神聊,侃的就是这市面上“英雄辈出”“血溅月夜”之打架斗殴。大量的青少年心向往之一个流氓江湖。

就周同馨这小书生,安在忻州小城读初中读高中,耳枕且听风走,或者就没少了三棱刮刀、链锁、打群架这些暴力刺激字眼,还有流氓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吧——“文革”之深浸于中国社会肌理下的酽酽荼毒,哪能说消除便消除。慢慢改造吧。任重道远。

其二,周同馨更像个小孩子,不大能坐得住。好多场合,他转转便走了。以前吃饭,他不喝酒,也是吃一吃,就不想在了。我忌酒后,他发现我是个伴儿,到哪也待不长时间,就招呼我结伴儿先撤。俩人好像还能再找个啥地方耍耍。一般上亲贤街就找到盲人刘超那儿了。按摩个十来分钟。脚按跛了。这个是我。

周同馨总坐不住,走来串去,还让我恍惚看见他留在忻州旧街上的童年:哎呀,这小子可亲了,五老姨家出来了,又去了三老姨家,特别会和大人说话,邻里大人一日不见,倒觉得空落落的。

这也是土地亲情在他身上的反映?对,名字是起好了:周同馨,永葆童心,好若天生。

其三,又得说在酒上。原来他是朋友中间最不能喝、也是多年都不大沾酒的一个。可谁料想,这近十年突然逆转,大约五中有三吧,那他就是放胆痛饮,敞开大干。就因为他这前后变化太甚,酒桌子上他一撸起袖子,首先倒把大家逗坏了。往往就是,他在拼酒,你在旁侧会笑个没完。他多少喝一些,陡感酒量倍增,遂主动挑桌子上最能喝酒者反复碰杯,喝三杯,再来三杯,如此者三。

另一个,那他是要把所到女士全照顾到的,这是绅士风度。自也是反复举杯,频示美意。

接下,还得有重点吧。这个,是要突破了。对,肯定是一位或两位美丽女士,一位或两位青春妙龄女孩子,他得把她们灌醉。碰杯,劝酒,碰杯。所抱目的,就是要看看她们酒精充溢而出之万般醉姿。且听咱忻州话说,“把狗的闹醉”,是这样一个对酒心理。快变熊孩子呀。然则,如前所示,最后只保证了他把自己灌醉,没有别的。凡我所见,酒桌子上美丽女子,从不见一个比他酒量小的。他往往碰上的,基本都是好酒量,人家反过来喝醉他,倒成了轻松愉快的事儿。“你看咱狗的。”他之目的,至今未得逞。继续奋斗吧。

说到底,四两老白汾,对他便是一个严重的关口。所以说,这五中有三,但凡大干,他必然醉入那深沉,“吾有冬夜,春风沉醉”,大体是这意思。

接下,满脸通红,又举拳头,又喊口号,之后,眼睛半闭半睁,之后,还醉入那“搬不倒”境界——主要是左右摇晃,这个有一次,我们集体去唱歌,一个小歌厅内挤了二十余朋友,音响混声总是开到了最大,说歌厅内灌满了重金属就不错,反正太吵太吵。这时的周同馨,却盘腿坐在靠边的一个沙发扶手上,双眼微闭,左右“搬不倒”,一下,一下,幅度还很大,前后时间,竟长达二十多分钟。反正,没从沙发扶手上掉下来。一下,一下,左右摇晃,幅度挺大。

再有,那是我陪着他走在夜间的迎泽大街上,快要晚十点了,有女孩子过来,他站住,和人家说:“小姑娘,你知道吗,我叫周同馨,我喝醉了。”女孩子格格格地笑了。

柴然龙泉寺前世今生

私下,曾和赵瑜聊起过周同馨这样喝疯。老赵说:“干脆变了一个人。他以前就不喝酒嘛。”当然没聊出个所以然。更不可能有个什么结论。实际上他这还真就无关什么事业成败,个人得失,官场沉沦,情场失意,创作不畅,流年不利,财运差次,或者股票赚了,又升迁了一级,种种理由。(喝酒的理由千千万,不喝酒的理由万万千)。非要说个大概,想醉酒当歌之人生境界,也不排除小孩子一样的玩耍心理?

记着1986年秋天,大家在省人大会议中心开全省诗歌会议,同期还有《诗刊》社的“青春诗会”在晋举办,那几日,但在会下,周同馨就老和朋友们大谈“无”之境界,如诗的最高境界是“无诗”,以此类推,涉及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自是有一种高妙了悟,似也有一点儿童戏谑,总之“无”得挺过瘾。

他这样的才华得以发展,那是后来有一天,我十分肯定地发现,他是一位确有真知灼见的爱情理论家。“感情其实是可以丈量的。有着无形的长、宽、高、低。1、最长的是亲情,可以一直绵延,不离不弃,直到终老。2、最宽的是友情,可浓可淡,可远可近,可疏可密。如果是老朋友,十年不见,一见犹喜。如果是新朋友,事后很少往来也会心存感激。好朋友和好朋友还可以无限链接、依托。3、最高的是爱情,可以高过云高过雨,高过生命和自由,高到相知相悦,高到心性相融。高到无怨无悔……但爱情是带刺的玫瑰,既有排他性,也不可能一直盛开。爱情一旦断翅就会坠落,坠落为滑翔还好,可滑翔为现实的亲情。但如果坠落成坠落,那么肯定有一方会坠入深渊,伤害和痛苦在所难免,只好靠时间慢慢疗治了。4、最低的是色情,可以低为兽性,低为强奸和诱奸,可以低为交易,也可低为一夜情,低为嫖妓。但低级的肯定是简单便捷的,像快餐,像街头枝头的果实,伸手可摘。大家长、宽、高、低都可有一些,但一定是适度的,千万别过度。”类似这样子的句子,他脱口而出,有过之却少有无不及。我专门找他谈过一次,希望他能把这笔精神财富拿笔记下来,而不是主要停留在口头上(不时便会蒸发,过于可惜了),奉献给我们这个浮躁至极的情爱社会,为爱情路上广大的迷津者指引方向。

而回来说他这个“形式上的孩子”,与我本人相交,常有严肃的内容,弄得我这个“人生与社会问题的主要逃避者”不好规避。

别说早年他在“黄河副刊”上为我发的那些诗了,对,还在1985年,在我自己还说不清楚何为诗论时,他倒把我的一则《我的血液和诗笔》(差不多是一篇小学生作文)当诗论发了。

他记着我《琴韵》中的两行诗:“你在你的琴声外/我在你的琴声里”,多次在公开或半公开场合提及,说我诗写得好,是好诗人。

柴然龙泉寺前世今生

后来省里搞签约作家,他第一个找张平(当时的省作协主席),说不能把我拉下,也不应该把我拉下。新世纪以来,他认为我的书法日后可能会有些作为,但他怕我忙于其他,多有耽搁,在他和我见面不多时,他就会专门来一个电话,反复强调我,每日至少抽出半小时写字,特别是临帖。

我从1993年起,也就是在省作协请创作假结束以后,人没有再回原单位,几乎是自我流放到这个利欲熏心的社会上,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由撰稿人(你有了自由,就什么也没有了),醉心于严肃文学,还创作不畅吧,生活上往往没着落,这周同馨就替我发愁,想些办法来帮我。他甚至帮着我推销过挂历。

前面说了,他到《山西日报》工作,影响了他的诗歌成就,那主要就在他对报社工作的根本性忠诚,是绝对意义的。

这样说吧,凡经他的手,则无差错,数十年如一日,应该说是劳模中的劳模。

现在回过头来看,一下就明白了,这几十年里,周同馨就是一个尽孝尽忠之人。

忠诚党和国家的新闻事业?说吧,在工作之外,对这份新闻工作本身意义的抨击,反而辛辣无比,同还是怪话连篇吧。

但这,那是你别让他坐进办公室,坐于案头,一切全变。

我们刚认识不多时,即开始在迎泽宾馆见他了。一支圆珠笔。一本208的蓝格格稿纸。为各类凡能沾文化边儿的会议写消息。消息基本上都写在会议间隙,一般不会拖后,到回去办公室,仅剩下编发。光那些年里,他有没有写够五千条消息呢?

我到他办公室见他,他多会儿也是在编稿子、发稿子。算来这三十余年,还就是成千上万的编稿子、发稿子。盯版。签版。

美好的年华与不可多得的才情,点点滴滴,正是在此日渐消融掉的。闹稿稿,闹稿稿,一直、一直闹稿稿。绝对的认真,一字不错,一字不漏,一字不差,一字不别。所谓尽忠职守,要挥发的便你是太多的生命品质,太多的心血、韧性,外加你的宝贵诗才。

柴然龙泉寺前世今生

2009年,他在弄周末版,庆贺建国60周年,他搞了个一系列策划,其中就有“6060本书”这么个单元,他特别给我打电话,约我写一篇关于杨沫《青春之歌》的小稿件,于此我有些话说,跟住写好发去;谁想他两次给我发回来,每次也是标注好他自己的建议和认识,先让我改了两稿;再之后感觉着可以了,他又让编辑编了两稿,自己又编了两稿;最后,又和我在电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扣着过了两遍。我和他说:“你这差不多是海明威写《老人与海》了。”但心下则恼得厉害,就差脱口说撕了算了,稿子我不要了。却也调侃,咱这新闻事业,贯彻的是一种法西斯精神啊?根本,他还是要把你引到他那里去。说说认真,这磨练出来的正是:咱这较真儿犯吧。对,字词句间,我名声就不算好,早先打字员跟住弄两次稿子,精神也受不了。想想要是周同馨上手,那打字员最后也就只能打“崩溃”和“泪奔”了。

是的,我在多个场合下,都批评过如他们的这种极端负责任,实际(也还是我们新闻出版的“一箩筐的不准”产物)到头来报纸上一般都少实在内容。质地一下倒薄了。哪还有什么锋芒。正面稿件也得考审你八遍。

我有一首《天安门广场上的白玉兰》,原发于《诗选刊》,是一首至少是相对积极的作品。前些年,省名人协会要搞春天诗歌朗诵会,请周同馨组织作品同时把关,周同馨就认为我送去的这首诗不能用:诗名即会让人产生联想。(不能让人浮想联翩,也是我们新闻工作者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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