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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丨柴然:人有病,天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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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病,天知否

柴然

山西省作家协会,几度致力于山西小说创作能有“集束手榴弹”轰向中国文坛。为此进行的努力中,便有把国内如《人民文学》《中国作家》这样的大刊请来搞改稿会。我即是这中间的获益者之一。1991年,《人民文学》的冯夏熊先生(冯雪峰之子)和后来办了《三联生活周刊》的朱伟老师来,看上了我的《麻地》;1996年,《中国作家》的杨志广和郭小林(郭小川之子)两位老师来,我连面也未曾见着,却带走了我的《伊甸园的这一边》,后发表于《中国作家》1996年第6期。

说杨志广老师。那是到我进京办事,再到杂志社去看他,已是两三年以后的事。当时杂志社还在沙滩那边,编辑部占用的竟是那个大院中临时搭建的几间铁皮屋子。我过去时已是中午,编辑部就剩杨老师一人在等我。接着两人去吃饭,钻一小巷,挑一僻静小馆子,要了一个牛板筋,结果弄得两个人话也没说成,全剔了牙了。

杨志广老师

志广老师人非常谦和,像那种要照顾一大家子人的大哥,没有一点“国刊名编”大牌架子。谈到小说,他就讲自己的感受和认识。

他忙,本也是自然的,他们刊物人手少,一人得顶几个人干。那阵子杂志社又忙着建网站,也得兼顾。再不要说他自己还要写东西,每个星期又有那么多的大会小会要开。回去的路上你就想,在京干事业,过于劳累,这“国刊名编”也不是人干的事。就一天让你看10万字的稿子吧,别说经年累月,连着看两个月,即便就是国家一级的这个平台上,赖稿子、疑难稿子少点儿,那不累得你趴下才怪。

2006年夏天,省作协第一届签约作家到“塞上绿洲”右玉搞活动,文学院本着为签约作家在外发稿子创造条件,又专门把杨老师请来右玉。说来有缘,在右玉宾馆,我正好和杨老师住对门。不能说我是个有心人,但右玉几日,他的活动,包括门上的进出,还是悉收眼底。本来他带了电脑,想借这几天抽空写写东西——有些东西他早已构思成熟,就是没有时间来完成。谁想头一天夜里,他那小写字台上,已堆了八九个大纸袋子,何止是一些中短篇,还有一两个长篇,都要他读。反过来说我们这些签约作家,能有让杨老师这样的人看看稿子,机会并不多。大家理解文学院的意图。我们中有谁不明白,杨老师如果认为你的东西可以,那就有可能在《中国作家》杂志上发表。这样,杨老师把自己的电脑笔记本装回包里,重又进入工作状态,又成了看稿子、谈稿子,大有为山西省第一届签约作家开笔会的意思。早晨八点钟,第一位进去了;八点半,第二位已等在了我住的房间。他们回头再和你聊,第一句便是:“杨老师,人真好。”这可是我们山西人的思维定式。作家也不例外。

之外,三次集中活动:一次到草原去,有幸和杨老师坐在茂密的长草丛拍了张合照;一次在餐厅,是当地宣传部门为我们搞了台文艺晚会,中间又有我们这些人上台即兴表演。杨老师上台,则用评剧的形式为大家来了段《列宁在1918》,尤其他那评戏道白“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瓦西里·瓦西里耶芙娜”,把整个餐厅的人逗得捧腹大笑;最后一次是去参观右玉为治沙种的沙棘林,途中杨老师还离开大轿车,试着开了一阵子赵瑜老师的丰田大越野。虽时在盛夏,但天气不能说很热,加之这又在山西的北大门,由于自建国以来便大搞绿化,栽种小老杨,如今这里本也是避暑的好地方。可是在那阴凉地休息下来时,我看见戴了草帽的杨老师满额虚汗,正所谓黄豆大的汗珠,一边沁出,一边往下落。是呀,比那年我去看他时气色差多了,特别是脸上明显发了黑。他应该忌烟。

柴然和杨老师坐在茂密的长草丛拍了张合照

到了2007年春夏之交,我因和赵瑜老师合作采访国家电网的“户户通电”工程,一进京,我即和他讲,无论如何,我得抽时间去见见杨志广老师。当初文学院为我们签约,赵瑜即为我的指导老师,因此他也知道我有一个小说杨老师留用了,可是究竟什么时候发出来,两个人谁心里也没底。于大刊物发作品,我虽不在行,却也清楚,如留在他们邮箱里的备用稿,少说能用几年时间吧?如就这样等下去,你这又不是什么超时空的优秀作品,说不准杨老师有一天便会将它淘汰出局。返回到山西这些签约作家中,是你兄弟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这一签约期内,不在大刊上发一两个东西,面子上还真有点儿挂不住。

你急?赵瑜比你更急:“找志广,找志广,咱今天就去,我现在就打电话。”

联系上了,他人在京郊,中国作协在那个基地开会。这也得去。不就比南苑机场更远点儿嘛。咱有赵瑜老师的丰田越野车啊。

赶我们进入那个旅游度假村似的地方找到他们,天已在黄昏,朦朦胧胧,大家正赶着去吃晚餐。看来他们的会开得挺长,结束得挺晚。杨老师想留我们在会上吃饭。这当然不行。会上的人,恐怕是没有不认识赵瑜的,只要走进那灯火通明的餐厅,想来要和杨老师说的话,准说不成了。

这样我们到外面找地方。杨老师还拉来一同在会上的《民族文学》的主编叶梅女士。

要说是京郊,就这片地儿,车跑了好一会儿,竟找不到一个饭店。大小不论,索性没有。车只好再向着乡村的纵深驶去。最后,在路边,在一片林子掩映处,孤零零出现了一家。看上去蛮是那么回事儿。只是除我们四人外,再没有人用膳。也好,这么多服务员,就招呼我们四个吧。

我们在里间坐定后,杨老师即摘下眼镜来开始揉眼睛。他眼睛一直在疼。他说,已经有一阵子了。他脸色也不好,似乎比去年夏天在右玉时更黑更难看了。

关于我那篇小说,杨老师疑惑的,是我怎么会写一个浙东南沿海渔民制冰的故事,这和我这山西汉子的生活有什么关联。我赶快解释,2001年我到那面帮着弄本子,有关渔民与海世界,我不仅采访了不少,后来在电视剧本外,还又写了不少。只是原计划要出的一本书没能出成。

小说两个月后发出来,原名《海上奏鸣曲》改为《彻骨冰寒》。虽然小说写的就是制冰与失败,但这小说名当下还是吓了我一跳。我没什么先知先觉,可通过这一小说名的更易,我强烈意识到,杨志广老师的身体可能非常不好。毋庸置疑,长时期浸泡在文字当中的人都知道,活着的文字,其中就有它的生理性一面,它们与人之血脉相互依存,并从中汲取空气与滋养。

一日,赵瑜从京中回来,情绪不好,说:

“志广住院了,肺癌晚期,怕是不行了。”

大概又过了四个月、半年?赵瑜回来说:

“志广出院了,恢复得非常好,好人似的。”

这之外,他还夸赞了现代医学一番。

他再一次带回来的消息,更让人兴奋:

“志广没事儿了,完全好了,又开着车上班啦。”

但随之而来,他的病还是复发了。

现在,重返京郊那家只有你们四人用餐的饭庄,通过那简朴的对话,还传递出来这样的信息:他是南开大学77届中文系的高材生;在学校时即开始文学创作与文学活动;或者早年也写过诗;最苦涩之处,是他举起杯来要和我碰一杯,我却告诉他:“我戒酒了,已有好些年了。”不免让他有几分失望。

杨志广(1956~2009),笔名伊水。河北南宫人。1982年毕业于天津南开大学中文系。1976年赴北京大兴县乡村插队务农,后历任中国社科院《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编辑,《中国作家》杂志编辑、副主任、主任,副主编。1984年开始发表作品。199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长篇小说《六指枭雄》、《正义战士》,中篇小说《吉祥天母》、《夏日的风》,短篇小说《下棋》、《打坐》、《最后一圈麻将》、《人妻》、《七彩蛇》,评论《并非深刻的理解和表现》、《马年说“海马”》、《无冕皇帝:未息的风波》、《喧嚣的文坛》,散文《蝌蚪与佛》,主编小说《白房子》,报告文学《黑脸》等。中篇小说《博格达山下的小车站》获河南省首届《奔流》优秀小说奖,短篇小说《红桔》获首届城市文学小说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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