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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丨生命——裴东柱自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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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

裴东柱自述

整理、修订:柴然

北平和平解放

我军当年围住北京城后的第一任务,即是在北京西北方向构筑工事,防止傅作义部队打开缺口,向内蒙古方向逃窜。正像我63军多数士兵和指战员为山西人一般,傅作义部,大部分都来自内蒙古,尽是些内蒙兵。我们只要把北京城外的西北方向守护好,周边其他地区,大部分已获解放,掌握在我军手中。所谓:天罗地网,插翅难飞。

老英雄今日

为了消灭傅作义部,解放北京,我军从北京城墙下始,每10里地设一道强大的钢铁防线,而这条防线的尾部,最后径直摆在了距北京城几百里远的张家口,是雄伟壮观的“血肉长城”。

有一天,傅作义乘一架红肚子飞机出来在空中巡视。我们已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这架飞机谁也不准打。“红肚子”在北京外围的天空中盘旋了足有个把小时。他在天上一定看到了我军宏伟、壮阔的布防,那对于负隅顽抗的敌人,无异于汪洋大海。

照说,傅作义在北京城里有4、50万军队,但是他若想来对付现今已经变得无限强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就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撞。

当他乘着“红肚子”返回城,很快,便宣布北京城和平解放。

另外他还主动提出来,要麾下绥远和包头的国民党部队放下武器,向人民解放军投诚。

守护在城外的我军部分部队,接到了总司令部的命令:整装待发,部队列队从北京城大街上通过。

一听到这个消息,我们那个高兴呀,难以言表。有的,兴奋得睡不着觉,有的,激动得吃不下饭。我们有几个人到过北京城?我们哪一个不想到北京城看一遭。

列队后正要出发,上级又来命令:部队停止进城,从周边绕道而过。这对于我们这些已兴奋了几天的年轻战士,不外乎兜头浇了瓢凉水。但这就是命令,必须服从。

不让我们进北京城的理由很简单:我军的武器装备不够强大精锐,战士和指战员的穿着不够整齐,而且破旧。怕在北京城败了我解放军的兴。

那时我们手中的枪,都是杂牌枪,有自造的,有缴获日本鬼子的,有美国支援蒋介石的卡宾枪,确实不够整齐;我们身上的穿着,更不用讲了,每个战士,一年只发两身粗布单衣,一身棉衣,从来不发衬衣,一年365天,我们天天在战壕里摸爬滚打,哪一身军衣也破烂不堪,补丁摞补丁,补了又补。

不能说我们衣衫褴缕,羞于见人,可我们那样的着装,会让爱我们的老百姓心疼。

解放石家庄

部队暂时撤到河北唐县(唐山)作短期休整。我们63军是华北部队,是保卫毛主席的军队。司令员聂荣瑧,军长郑维山,政委李志民。我们打起仗来十分勇猛,尤其擅打山地战。排级以上的干部,百分之八十来自山西,他们所带战士,自然善于翻山越岭。

老英雄今日

简短地休整了几天,看情况,又要打仗。我是一个好战士,对有没有仗打这样的事情,感觉特别灵敏。

对于我们来说,一定程度,打仗就意味着要行军走路。我们把自己的两条腿锻炼成了铁腿:一天走60里地,和闹着玩似的;一天走80里地,那是平常事;一天走120里地,到达宿营地,干部、战士仍旧又唱军歌,又扭秧歌,还自编自演快板书一类小节目,我们情绪高涨,斗志昂扬,不会表现出一丝疲惫。这样一支铁打的军队,能不打胜仗吗?这个观点,还是我在休整期一次全营大会上的主要发言内容。

猜测着我们又要打仗的时候,命令来了:立即出发,堵截从石家庄出发增援保定的敌人。命令要我们必须在第二天天亮时赶到目的地——清风店。那是125里路,我们接到命令时已经天黑。我军以每小时12里的夜行军速度前进。天还不及黎明,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并向增援保定的敌人发起了猛攻。

清风店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3点结束。我们全歼敌人一个整师,端掉一个军部,消灭一个警卫团;我们还击落了一架敌机,活捉了敌军军长罗利荣。

清风店战斗一结束,我们立即挺进石家庄。这就叫“先打清风店,后打石家庄”。从战略战术上讲,有着积极、深远的意义。

很快,石家庄的敌人被我军牢牢地围住。我们到达的第二天清晨,开始向石家庄发起了总攻击。总攻击场面波澜壮阔,我们冲锋陷阵涌向前去,如同冲刷大地的怒潮。

战斗持续进行到第三天下午,我连、我班,深入到了石家庄市的中心地带。我们与城中仍在顽抗的敌人展开了最为激烈巷道战。耳畔呼啸的子弹稠密万分,感觉你随时都可以把子弹抓下来。我主要向敌军扫射,有那么一两分钟,看着三、四个敌人在我扫出的子弹中倒下,再没能爬起来。

石家庄战役,敌我双方伤亡的数目都很大。仅我们班,在惨烈的巷道战中,就牺牲了三、四个战友。我们班是从石家庄西边打进去的。我们沿着铁路跑了十多里路,这十多里路,我们几乎都是踩踏在死人的尸体上冲过去的。这中间有敌人,也有我们牺牲的同志。

解放石家庄三天时间,我们全歼敌人十几万。后来国民党军兵败如山倒,只要一听“解放军来啦”,闻风丧胆,丢盔弃甲。 

围城太原

1949年元月,太原又被我军团团围住了。

石家庄的解放,标志着整个华北接近解放,惟独剩下太原这座孤城。

古城太原,城中有训练有素的十几万军队,城周围有高达数米固若金汤的城墙,城的外围,还有数也数不清的屏障和堡垒。

我解放大军围城期间,一方面,积极做好攻城战斗的准备工作,一方面则通过多种途径,全面向敌人展开强大的政治宣传攻坚,迫使敌人弃暗投明,缴械投降。

时间先是一天又一天地过去,然后便是一星期,10天,半个月,一个月地过去。

这时候,城中有大量“阎匪”官兵跑出城来向我投诚。

据他们中间的一些人交待,由于我解放军切断了他们的运输线,他们在城里连日来盐都吃不上,很多官兵都患上了夜盲症,一到晚上,别说看小东西,就是眼前摆着一条大路也看不见。

我军官兵,围城围了那么多天,是忍耐又忍耐。就打进太原城,早就是摩拳擦掌。就在我们“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司令部一声令下,我人民解放军发起了总攻击。我连我班的战斗任务,首先是配合友军扫清外围打下的马庄,然后再打双塔寺。

整个战役,进行得如火如荼,几天以后,太原解放。

战斗结束后我受到表彰,党员正式转正,并提升为六班班长;一个月后,又被选举为连队的党支部委员。

进军大西北

我军的口号是:打到西北去,解放全中国。

要消灭盘踞在我国西北部的国民党军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支国民党军的总司令是马洪魁、马步芳。不是说马洪魁、马步芳这两个国民党司令官有多么厉害,我们所面对的主要问题,是在这支国民党西北军中,绝大部分士兵都是信仰伊斯兰教的回民,这是第一个难点;再则他们的部队又以骑兵为主,通常总是出没于荒无人迹的沙漠地带。

裴东柱青年时代

我们既要消灭它,同时又要注意民族政策。这就是我说的不容易之处。

挺进大西北之前,上级首先组织我们较系统地学习了当地的民族政策。简单来说,如:到达西北之后,决不要对当地的老百姓说“猪”,这是犯忌讳的;不与当地的老百姓共同使用一个碗;我们也尽量不吃猪肉;从井里打上来的水,不要再倒回去;捉住俘虏,不要让他们和我们这些汉民同吃一锅饭,等等。

进军前夕,我们想,到了少数民族地区,可能开展群众工作是一大难题。结果由于我们对困难有充分的估计和准备,到了以后,我们的民族政策又执行得特殊好,老百姓的工作不仅不难做,他们还非常拥戴我们。他们给我们带路,当向导;给我们吃饭,为我们供柴,供粮;到井上给我们打水,把我们当成自己的亲人,向我们讲述他们备受“马匪军”欺凌的血泪史。行军打仗,无论走到什么地方,只要能得到当地群众的拥护、支持,你的胜算,已多大半。

我们部队一进入陕西,就和敌人接上火。可以说,我们是边走边打,走走打打。敌人骑的是马,在前面逃窜,跑得快;我们靠两条腿行军,在后面追击,所以走得慢。一路上,敌人的马匹死伤无数,马的尸体横斜在道路两旁,臭气熏天,也阻隔了我们飞速前行的脚步。

一到甘肃平凉,敌人逃跑的速度放慢了。敌我双方的激战,自然也就变得多了起来。那些仗总是打得异常惨烈。我们经常要跟突然杀出来的小股匪帮发生激烈的肉搏战,刺刀见红。

打六盘山狙击战,第三天,我们班在山上整整坚守了一夜。那也是这次战役的转折。从此我军总是乘胜前进,敌人节节败退。六盘山人民群众的主要粮食是豆面和莜面。我们路过一个叫东道岭村的地方时,因没有粮食吃,还吃了一顿小麦籽。这里盛产西瓜,但那时候的解放军除了吃饭一分钱都没有,对于那些圆滚滚的大西瓜,我们也只能是看看,不能吃。值得我们骄傲的是,到这时候,历经千里追击,我们已经把马洪魁、马步芳匪帮,追击到兰州一带。

兰州战役

彭德怀老总亲自指挥了兰州战役。

战役是在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里打响的。我们部队打的是窦家山。这是整个战役的一大要塞。我们只要占领了它,也就意味着我们封闭了兰州的东大门:城中的敌人往东不能跑;宁夏的敌人,又无法来打增援。我们连是在第二天曙光初现时攻上窦家山的。这时候战斗进行得格外惨烈,硝烟弥漫,战场上充满了枪声、炮声、大刀的砍杀声和战马的嘶鸣声。

我们的敌人,绝大多数胸口上抹了鸡血。他们扬鞭催马,威风凛凛,作战相当勇猛,不惧死亡。他们高举手中的大刀片子,一轮又一轮,向我夺取的阵地发起疯狂的反扑。

我们班用来作战的,仍是那挺马克沁重机枪。我们的子弹还算是充裕,问题是没有水——机枪缺了水,子弹就超出射程范围,专往远处打。怎么办?作为班长,我也只有一个不成办法的办法:要大家冲着烧红的枪膛撒尿。可这时候,大家伙儿已经一天一夜米水未进,哪有尿呢?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5点钟左右,敌人的大规模反扑,才暂时停歇下来;敌我双方的较量,变成了远距离的相互射击。趁此机会,我翻出战壕,急速跑到前方约20米远的七八具敌人尸体前一阵搜罗,还好,有一盒饼干;我又发现,留在一匹死马旁边的一只铁桶内,有小半桶多半是泥沙的黄河水,我猫腰跑过去,把它也拎回了战壕。就这样,全班每人分到三块饼干和几口泥沙俱下的黄河水。也就这么一点小小的生活给养,使得极为疲乏、饥渴的我们,顿时精神焕发。

天渐黑下来时,我发现,班里有一名叫王昌的战士,看样子想趁天黑逃走去投敌。王昌本来就是从马洪魁那里投诚过来的俘虏兵。在我们重机连,每个班除了那一挺重机枪以外,每个战士,身上仅有两颗手榴弹,根本没有其它武器。但王昌他要投敌怎么办?我灵机一闪,让他爬到那里射击,而我自己操起一把用以修工事的铁铣,站到了他身后。我对他说:“王昌,你胆敢投敌,我一铣劈死你。”就这样,我阻止了王昌变节投敌。这件事,指导员和连长随后就知道了。指导员说:“全连都应该向裴东柱同志学习。提高警惕和思想觉悟。”

当天子夜时分,我解放军向兰州城发起了排山倒海似的总攻击。

在我军强大的炮火打击下,敌人企图放弃兰州,然后渡过黄河,向青海和新疆方向逃亡。然而,我解放军早已在黄河大桥以及沿河各渡口层层设防,将“马匪军”凡能逃亡的路线一一切断。最终,兰州敌军,被我军全歼。

兰州解放,震动了整个大西北。垂死挣扎的敌军,到这时已清楚地认识到,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在这样大势所趋,解放军人心所向的大形势下,马洪魁、马步芳宣布向我军缴械投降。

这样一来,原来我们准备进军新疆追击敌人的战斗任务,亦宣告结束。我们奉命返回陕西白水,到黄沙山开荒种地。

这一年算下来,我们靠两条腿行军打仗,往返路程为12000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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