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本丨上人：名字（外三首）

名字

哥哥出生的时候，家是

破屋一间，木床、碗筷俱全

夫妻俩衣可蔽体食可果腹

儿子既生，别无所求

“高兴！既然这么高兴

就叫他李高兴吧。”

过了五年，弟弟出生

家中如故，只是第二个儿子的名字

难坏了没有文化的父母

一宿不眠，当晨光初照

父亲一拍大腿

“老子得出去卖烤红薯了

干脆就叫他李二高兴吧

晚上回来给你买几个鸡蛋，下奶！”

我认识李三是多年以后的事情

李三在城隍庙前门卖烤薯

为抗地痞，与卖菜、卖水果等结义七人

李三行三，故人称其李三

认识李三半年后我才知道他奇怪的大名

——李二高兴，弄清其名原委

我拊掌大笑，伸出右手食、中二指

“李高兴、李二高兴、李三，兄弟两！”

李三羞赧一笑，复又略显惆怅

“只是不知道，爹娘生我的时候

是不是也像生我哥时一样高兴”

爹娘已逝多年，李三再无机会

弄清楚这一问题

下班堵车，我儿如是说

地球多累呀爸爸

她背着我们还要

背着这么多车

冬天树叶全落下来

是用棉被把地球盖起来

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吗

可地球还是好累呀

在睡觉的时候

还要背着这么多东西

对面的灯光

连日来，总是对面的灯光

提醒着我的作息

它亮，我才离开电脑

打开自己的灯

临睡前我总要想想

它已熄去多久

才能确定表上的时间

这让我觉得嫉妒，并感到

骨头里渗出了什么东西

我用手指蘸蘸放入口中

我问：坐在自己的灯光里

感到孤独，可不可以

对面的灯光犹如

民国的文章犹如

清末的乱党犹如

历史更深处的一片霓裳

清明前夕即事

门开了

没有人

也没有风

时光在门外

照旧

不紧不慢

当门第二次打开

毫无来由

我蓦然惊醒

——总有一些急性子啊

急于回来看看

这天地，这灯火，和

这灯火下的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