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包子
黄春红
这段日子，我发现了一样世界上顶好的东西，它曾让我激动万分，怦然心动了好久，也让我快乐无比，那就是龙小食堂的各种美味。
食堂里每天的菜肴变换着，有水煮肉片、干锅、宫保肉丁、肉末芹菜、红薯打底的粉蒸肉、盐菜回锅肉等等。除了这些，还有最具美味的是早上的包子，我把它叫作“龙包子”。
金秋十月的早上，碧空如洗，凉爽舒适。我带着住校孩子从长廊上走向食堂，夹杂着阵阵花香的微风迎面扑来。学校大门内有个巨大的花园，各种花儿随风摇摆，像似在默默地祝福着孩子们在龙小的收获。一阵秋风吹过，火红的海棠映红了长廊。长廊边上的喷泉池子，清的可以见底，可以照见人影，宛如明镜。星星花开了，开得那样绚丽、那样娇艳，真是别具风姿。长廊的尽头便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食堂，里面长条桌排列整齐。橱窗内摆着稀饭，炒凤尾，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包子。
“阿姨，我要三个，谢谢阿姨。”
我对孩子们说：“这个包子可是前腿猪肉做的馅儿，用老面发的，食堂阿姨凌晨五点就开始忙碌了，别浪费哦。”
许多孩子都是城里的，或许没看到过麦子，也不知道包子是怎么做的。
早在三国时期，诸葛亮攻打南蛮国，胜利凯旋回朝经过泸水江时，江面上突兀狂风大作，浪击千尺、鬼哭狼嚎。
原来，是阵亡的将士无法返回故里与家人团聚，故在此江上兴风作浪，大军若要渡江，必须用49颗蛮军的人头来祭江，方可风平浪静。
诸葛亮心生一计，即命厨子以米面为皮，内包黑牛白羊之肉，捏塑出49颗人头。然后，陈设香案，洒酒祭江。
从此，在民间就有了"馒头"一说，诸葛亮也被尊奉为面塑行的祖师爷。馒头本名蛮头，就是今天的馒头，而馒头，其实就是包子。
直到现在，江南人都把包子叫成馒头。记得90年代，远嫁浙江的我在异乡颇不习惯，因为那里的饮食我吃不习惯，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常常在暗无人夜的凌晨醒来，看到墙上、天花板上、空气中，晃动着家乡的包子。
要说最好吃的包子，莫过于小时候吃母亲做的包子。
记得小时候，有年五月的一个星期天上午，天空，像一把蓝底白花的大伞，罩着金色的原野。我刚想出门找小伙伴玩，母亲叫住我说：“幺女，你去麦田里去捡点麦吊吊回来喂鸡，等队上分麦子了，给你做包子吃。”天呀，过几天就要吃包子了，我的牙齿缝缝头都来了劲儿。抓起一条油纸口袋，就朝杨家沟那边的田埂飞过去。
杨家沟边的长方形麦田里，一排割麦的女人，挥舞着镰刀，弓腰不停地扭动着水蛮腰。她们的面前，像涨洪水的岷江，翻动着金色的浪涛。她们的背后不远处，几张四角板桶边上站着四个带着破草帽的汉子，他们捧着沉甸甸带穗的麦秆，在板桶的四角猛摔，“砰，砰”的声音响遏行云，此起彼伏。打过麦子的田里，麦草整齐有序地放着。麦草也要拿来分的。那时候家家都是草房，每年要翻盖一次。
我走到田中间，先抽出一根粗壮的麦草杆，掐断两头，从麦节处用指甲划一根缝，鼓起小嘴巴呼呼一吹，麦草杆就会发出好听的声音。嘿，我嘴巴里叼着麦杆，眼睛在麦草堆里搜寻着。当一吊完整的麦穗被我抓起来时，便会猛烈地鼓着嘴巴呼呼呼地来几声连环号。
就在我得意忘形之时，忽然，田埂边的水老鼠呼啦蹿出来。吓得我一个趔趄摔倒在麦田里。叼着的麦杆戳到我的腮帮子上，血合着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只好跌跌撞撞飞回家。
母亲说：“破了一点皮，不碍事，过几天吃几个包子就好了。”又一次听见包子二字，我开心地笑了，扯起疼痛的小嘴，笑得合不拢嘴。
终于等到母亲做包子的那天了。一大早母亲就去麻溪街割一块五花肉，再到馆子里面讨要一块面种回来，揉好面之后，装盆子里用湿毛巾盖住让它醒一会儿。在这期间，把嫩四季度切碎，和着肉粒、腌菜粒和葱节一起炒。
蒸包子一定要柴锅蒸才好吃，而且不能闪火（老家话，火要一直烧）父亲坐在灶下，时不时往里塞木头棒棒，噼啪的火光把父亲的脸照得通红，汗珠子从他的额头上一颗连着一颗地滚下来。半小时过后，滚烫的包子抓在手中，包子从左手跳到右手，呼呼地边吹边往嘴里送，一口咬下去，满口的鲜香。包子还衔在嘴里，又开始问母亲，还要等好久才做包子呀？
哥哥走过来一口接过去说道：“那么喜欢吃包子，长大嫁到东北去，那里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包子。”
长大后，漂泊多个省份，吃遍各种各样的包子，始终再也没有吃出母亲的味道。
而今天，在龙小食堂吃着口感柔软，鲜香不腻，色香味形都独具特色的包子，脑海里闪现出母亲在灶台上的情景，她揭开毛边锅的板盖，一大锅包子冒出腾腾热气袅袅飘散。顷刻间，一股幸福的暖流，在心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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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ut the Author
黄春红，四川省都江堰人。1966年生。在网络平台《榕树下》发表小说，散文近百万字。有作品发表在《人民代表报》等报纸。系都江堰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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