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月饼
任晋渝
县营打月饼的铺子在立交桥头上。
县城只有一座立交桥。桥西是县大街，临街有钢木厂门市、百货公司门市、供销社、土产门市、莺莺楼。十字街还有岗楼子，岗楼上有穿着白警服警察在指挥。莺莺楼是百货大楼，红旗是又一座。红旗也在县大街上，红旗对面是县委，隔壁是红旗影剧院，还有县文化馆。这街上有学校：农校、红卫小学、二中。粮油门市也在这街上。粮油门市前老是排长队。人人手里都捏着粮本、油票、粮票。那粮票还分全国的、山西的。有人坐在窗口内在负责在粮本上写字，写好后，一抬手，抓起头顶铁丝上悬着的夹子把粮本和纸条夹住，刷一下，顺着铁丝飞向另一头。那头呢，负责出粮、出油。粮油是按粮本上的人算的，几斤几两，门清。
这街上其他地方也挺热闹。到处都是骑自行车的，也有毛驴车、平板车。那毛驴走着走着，尾巴一翘，滚下几团热烘烘的马粪。那毛驴车上一般拉着西瓜、香瓜、油梨。都是乡里老百姓自己种的。本地香瓜沙得厉害，闻着屁股，香得诱人。如果是二道贩子，用的不是筐，而是纸箱。小孩子们喜欢用硬纸板做纸枪。或是裁了口，养兔子和鸽子。
立交桥西不大一样。桥西是三街。解放街、太平街、新华街，进了村子。胡同连胡同。有条街上全是老房子，清朝的、民国的。有的还插门板儿。其实县大街的门市也都插门板儿。县营打月饼的铺子就插。一到晚上就关门歇灯。这铺子供应着县城里许多门市。平时不打月饼，打锅盔、三尖。锅盔是椭圆的，扁扁的，里边包着红糖或白糖。三尖是个三角，也是扁扁的，不包糖，糖揉在面里。还打一种糖饼，圆的，包糖。锅盔、三尖平时眊亲戚、坐月子的、病人。糖饼订婚时男家给女家。打月饼只在中秋前。打月饼时候，门市部不关门，连夜打。地方上的月饼有笨月饼、混糖月饼、五仁月饼。混糖月饼算是三尖的圆版，笨月饼和五仁月饼用模子。月饼模子是用了很久的，模子里早雕好的花。可以许多模样的月饼。县营打月饼的铺子一般不接收外来加工。他们只卖。接外来加工的是村子里的自家作坊。这作坊只在打月饼那几天有。
打月饼最费的不是糖和面，而是胡麻油和鸡蛋。有人喜欢都买全了，看着人打。也有人喜欢只准备一部分，让人给打。其他杂花掏钱。县城人打月饼时喜欢攀比用了多少油，多少糖。
打月饼的都是本村的好手。他们也用模子。能打的花样比县营打月饼的铺子更多，更活。圆的、方的、椭圆的。鱼形的、葵花形的、向阳花形的。月饼打好后，就急着忙分包，用麻纸、纸线，有的还有标签。标签是红纸上写着黑字，印刷机印上去的。都从县营卖月饼的铺子里拿来。也有散的，4个算一斤。分好就赶紧往各家各户送。亲戚、朋友、师长。
我经常送月饼给老家。有次路上饿了，吃了二个。奶奶问，“怎么还有送半斤月饼的？”
我说就是两个。
现在，我已经没地方可送了，也不再打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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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晋渝，山西原平人。太原中华文化促进会常务副秘书长，山西省信用企业协会副秘书长，山西省作协会员。作品主要涉及新闻、通讯、评论、随笔、小说、诗歌、散文、报告文学、传记、专题片、微电影、动漫、布展活动策划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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