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
蒋平
一阵风过，桃花瓣飘飘悠悠在空中飞旋一阵，落在了教学楼前的空地上，也落在我的肩上。
捏起这一朵桃花，放在手心里。红艳艳，娇嫩嫩，柔软软的花瓣儿和那年杨桃放在我手心里的几乎一模一样。桃花还是一样的桃花，可是那个曾喜爱着桃花的杨桃呢？
五年前，杨桃就常坐在桃树那里晨读。杨桃在她那一届学生里是数一数二的好学生。大家常说，要是自家班里有个杨桃，每天还不是笑撇撇的？没想到的是，高二分班，杨桃分到了我的班里。
嗨，我可开心了！月考时候，学校要求每个班都拿出个满分卷来，我也不再发愁啦。更重要的是，她的卷子就像是印刷出来的，干净，整洁，没有一点瑕疵。
喜欢，不免会多看两眼。
杨桃坐在教室的第二排边儿上。她说话少，平时课上回答问题也少。我们慢慢熟悉，课上，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懂了，她就微微笑着，眉眼都是舒展的；要是有疑问，她的表情就严肃起来，眼定定地看我。多数时候，她自己能把不会的东西搞清楚，一般不问老师。
她皮肤白白的，只是她的脸白中有点黄，叫人担心。问她，她总说，没事。然后笑笑，就低头不说话了。偶尔在校园见了我，叫一声老师，就匆匆地走过去了。
有一天早上，我去桃树那里看她，在她身边站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发觉。看到我，她有点吃惊，慌忙从台阶上站起来，站直了，把书合上抱在胸前，小声说，老师，你怎么过来了？要知道，平时我一般不去桃树那里。我说，过来看看你，外面总有人过来过去的，你能学进去了？她有点羞涩地回答说，我听不见别人过来呀。我有些不相信，瞪大眼睛看了看她。她说，真的，听不见的。
我看桃树旁边地势倒是高一点，太阳也能早点晒过来。就说，健身器材那边不是更开阔些？她说：“老师，我喜欢桃花，可待见闻桃花的味道了。老师，你也闻闻。”她使劲儿吸了口气，仿佛那味道正丝丝缕缕钻进她的鼻子里去了。我也学她吸口气，可没有感觉到。
我说，我不行，鼻子不灵了。
她笑笑说，慢慢就闻到了！
老师，你知道不？桃花还能吃呢。
我有点疑惑，桃花还可以吃？
她说，嗯，能吃。小时候，不想吃饭的时候，我妈就给我做过桃花疙瘩儿饭。
我一下来了兴致，想不到桃花还能吃。村里人常吃榆钱、槐花、杨树叶子，可还没有听说过谁吃桃花呢。
她看到我有些疑惑，就说，老师，不难做呀，做桃花疙瘩儿汤只比平时做的疙瘩儿饭多了几片桃花花瓣儿呀。把桃花花瓣瓣摘下来洗净，水开了先放进去，煮一会儿再拌面疙瘩儿，其他按平时做法来就行了。说着，她摘几片桃花放在我的手心里。
她的手凉丝丝的，软嫩嫩的。
“差不多就这样，不过，不是这种桃花，是村里的小桃儿花。”她强调说，“老师，可千万不敢吃这个啊。”
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她实际上很能说呢！平时是没有走近她罢了，不过，她还是有点胆小，说话声音不高。
高考结束的晚上，老师们和学生一起座谈。临分别时，杨桃追了出来，送给我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已经干了的桃花。她说，老师，桃花也能治雀斑，我给你攒了些，你试试看看顶事不。我说，以前也听说过，可没有试过。她腼腆地笑笑说，老师，我早就想给你了，就是不敢。现在要走了，送你啊！用法也写好了，就在包包外面的小袋袋里写着啊！
“好孩子，谢谢。”我说。一时间我心里觉得暖和和的。这个杨桃，真是贴心。
她甜甜地笑笑说：“老师，你路上慢点啊！明天我也许去你家。”
第二天，杨桃没有来，她的家人早早接她回家了。
那年秋天，我们开了学，学生们陆续回到学校拿档案，只是不见杨桃。问学生们才知道，杨桃病了。原来，刚拿到录取通知书不久，家人发现杨桃天天肚子疼，就去县医院检查。医生让去外头看看。家人慌了，立马带杨桃去省里看病，确诊是卵巢癌。学生们说，杨桃经常不想吃饭，就不吃饭。一个干馍馍片是一顿饭，一个苹果也是一顿饭，一包干吃面也能顶一顿，早就有了的病根儿。有时，她晚上熬夜，早上还比别人起得早。可饮食、作息不规律和她的病有关系吗？谁也不知道。老师和同学们都揪着心，都盼着她早点好起来，也好去上大学去。好多老师都帮着打听哪里有好医生可以治好她，可是，都说这个病有点难治，怕是有点晚了。
校园里的桃花开了又开，桃树下的学生换了一茬又一茬，每年桃花开，我总会想起杨桃。只是，后来竟再也没有了杨桃的消息。
关 于 作 者
About the Author
蒋平，武乡人，爱好读书写字旅游。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