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肉一二事
薛淑红
五一假期结束，进得办公室，一眼发现窗台外的搁板上放置的肉肉们与往前不同了。打开窗，一、二、三，少了盆，缺了最出状态的桃蛋，圆嘟嘟的叶子上均匀淡红的一层粉，常拿在手里赏玩的那盆，几乎能记得它每个叶片的厚度和纹路，还有，它去年被晒灼后伤愈的疤痕。我知道不太好，最近单位南边的食堂重建，窗台正挨着新食堂的屋顶，又恰逢做屋面施工，工人们每天上上下下，隔窗能见。曾有心把日日晒在窗外的肉肉们收回来，又觉未免小人之心，这么好的春色春光，把这些小可爱与阳光隔起来，也不忍。过了两三个月，相安无事，更无防备。可心底，总还存一丝侥幸，或许这两日刮风，带到窗下，跌着了？大不了碎个盆，粉桃蛋还可以捡起来重载。绕过二楼新开的门洞，到窗下找寻一番，当然是没有。原本，因角度还好，当初灰天暗地的大风都不曾出过意外。
确定，肉肉被人顺走了。
那盆桃蛋，是前年冬团购得的，共五株，我与五楼的朋友分了，一盆载两株，另一盆载三株。她把自己的养得焉头搭脑全无美感，瞧着我的粉白圆润俏然含春，重从五楼拿下来，说明是寄养。我忠人之事，用牙签插进土里看干湿再浸盆，用镊子夹了圆粒的花肥往根下埋，查天气预报看能否室外摆放。养肥后准备交还原主人，偏她又瞧中我早先入手的独株大桃蛋，耍强带走。那盆两株的，记不清是谁在旁赞了两句，也不知有心无心，我便硬塞了出去，知音难寻嘛。前段时间气温刚好，替剩余的三株分了盆，因了一闺密拿个漂亮花盆来移种，移好，她说再养养。漂亮盆儿配着漂亮肉儿赏心悦目地放在室外的阳光里，只等出嫁。结果半路出了截道的。
就如孔某人所言“窃书不算偷”，书是拿来读的，而读书总是一件积极向上值得倡导的事，窃书也是为了读书这件雅事，勉强不算偷；那么窃花呢，花是用来观赏悦心的，拿去好好呵护，来日养成三里桃林，我这，也不算你偷了。
才刚想开，不再念叨，又出另一宗。
昨天，路过放在门口的玉蝶，瞅着不如往日有精神，蹲下一拔弄，根底发黑，稍一用力，断了头，忽就泄了气。
当初第一次见到玉蝶，就有惊艳的感觉，立刻喜欢上了，确切地说是喜欢上爆盆玉蝶的那份恣意和舒展，那份气势直若无人。实体店、网店都有品相极好的，却想参与下一株小小的朵儿花慢慢长起，继而漫延开来，直至生儿育女后大小相依上下错落的过程。开始花些价从实体店买了单个儿的，生机满满，栽好后没几天软了叶子，一动，片片往下掉，再查探，已腐了根，毫无气息。不甘，又懒得再远远去店里，动手指在网上选。听建议，换成大盆也换了陆土，用陶粒围住花根。起始，还行，从侧底看它有了白生生的新根，扎了下去，叶子坚挺颜色浓绿，幻想几个月以后的状态，甚至是一年以后会怎样。可不论放到哪儿，南墙根试过，葡萄架底试过，温度最高日头最炫的那几天甚至搬到地下室天窗下，能用的法子能想的手段全耗尽，仍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腐根。两年内，买买买，养养养，死死死，消磨着耐心，几乎不愿再理会，任由盆内生出杂草长出苔藓。过年清理时，却发现有幸存者，立即当宝贝样护了起来。看着在眼皮下一点点长大长壮，欣喜也随着一点点滋生开来，又怕惊扰着它，不敢天天摆弄，几日的连阴雨呐，终是又结束了它的生长。
想起年前我那个办过多肉实体店的同学，由喜好而职业，且信誓旦旦，要传给儿子。在东奔西颠经营一年多后，到底耗不过心神，摘了“梅子多肉”的招牌，收了买卖，重做闲睱时的消遣。收摊时总结：多肉本不是北方植物，不和天时争物种。顺天应时，尽人事，听天命，才是正理。不只养肉，天下诸事大约俱都一理。
不过，为什么我还是想再尽尽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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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淑红，山西河津人，喜欢阅读、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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