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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胜 | 李家冲,美大砦

从蔡店街往姚家山、锦里沟方向走一二公里至肖家畈河边,沿着河道东岸那条宽宽的土路顺河而上,便到李家冲。武合高铁线也沿着肖家畈那条河直线铺设,在上游四五公里处穿经一段隧道,隧道位于一座山峰下方东侧,那山峰,就是大砦。

大砦是蔡店东北部最高山峰,因峰顶修筑石砦而得名。它在这绿水青山中,因为不出名,所以自古以来不曾有文人墨客到抒情感怀——或书写一篇语浅情深、言短意长、豪气纵横的短文;或吟一首兴会淋漓、脍炙人口、千古流芳的诗句。倒是那些只听老人讲、无文墨记载、无据可查的传说,口口相传在本土乡间。

李家冲大砦是大別山脉大悟山余脉,西北与孝昌相连,东北与大悟接壤,大砦南面就是蔡店街李家冲。李家冲有十多个自然村就在它的怀抱中,山村被山脉遮掩着,藏在深处,纵是最美之景,世人却无法寻。

这远离尘嚣可涤心灵的净土,创造了乡村,书写了与这乡土有关的人和事。

久远年代的不说,上世纪黄麻起义后,这里便成为共产党领导武装斗争的红色根据地。1941年前后,鄂豫边区党委负责人陈少敏曾经在李家冲活动,家乡人亲切地喊她陈大姐。

大树湾有位方四妈,她参加过新四军女子队,她说陈政委经常到她们女子队看望和关怀她们,经常跟她们上革命斗争形势课。

后来新四军五师师部长驻大悟山东麓的白果树湾,距离大砦、李家冲只有十多公里。其时,李家冲是红色苏维埃政权领导下的地域之一,村里先后有几名青年参加新四军和地下联络工作,除两名地下联络员外,其他的壮烈牺牲。

去李冲大砦要经过李家冲村头那座三孔石拱桥,石拱桥建于哪个朝代已无据考证,它随时光而走,历岁月而流。

据老人讲,建桥时因挖掘桥基破坏了地脉,几天内,村里突然死了八名青年,后在桥南和大砦西峰蜿蜓下来的山脉中段修建了庙宇,奉祀了三尊佛像,方保护了李姓家族的平安。

李家冲一弯秀水绕村碧,青山绿水满山村。那巍峨挺拔的石拱桥静静站在村头,它凝视着村民侍奉这片土地,经营庄稼,春播夏锄,秋收冬藏。石拱桥陪伴着李家冲,它成了山村古往今来沧桑世事的目击者和见证人。

李家冲历代有一豪门大户,拥有护家民团。彼时,不论哪个朝代,官府、县衙来李家冲都会尊重村规——走到石拱桥前乘轿者下轿,骑马者下马。

据传,久远的年代,有一队人马由蔡店方向过来,途经李家冲,走到石拱桥前骑马不下马。马到桥头,便停下来不肯上石拱桥,骑者催马过桥,马不但不过桥,反而是马腾蹄,长嘶鸣。

这时李冲民团发现有人骑马到桥南不下马,便与其交涉,随之发生对峙和争执,闻讯骑马赶来的民团从石拱桥上涌来,马蹄声声。

俗话说强龙难斗地头蛇。路者见势不妙,骑马逃逸。民团快马紧追,马蹄嘶鸣,追赶到石拱桥下游四五里处,挥刀将逃者坐马马尾巴断落,又追二里多路,终追上逃者,并将其受伤的马杀死,并割下马头。

后来,人们将砍马尾处的村叫砍尾巴河,割头处的村叫割头河。后人因忌讳割头两字,留“郭”音(黄陂方言中,割与郭同音)又去“头”字叫郭河,这两处村名、地名一直延用至今。

1942年12月中旬,日寇一队人马从李家冲翻大砦进攻大悟山白果树湾新四军五师师部,他们行至石拱桥时,马亦不上桥,全部跳下河,趟水而过。那次,日寇在李家冲放火烧毁了民房一百多间。

每当村里老人讲述这些过往时,总说到石拱桥的诡异和神奇。这“拱桥阻马”的美丽传说,为李家冲涂上一层神秘色彩,如村前河水汩汨流淌,书写了李家冲的沧桑岁月,令人感怀。

可惜,这座即坚固又美观的石拱桥,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被拆毁。当地人用它的石料在旁边修了一座有墩的跨河桥,多余石料修建了引水渡槽。

过桥进入李家冲后,可从村后山岭小路沿着山脊上那条弯弯曲曲的山路西北行,经西北坡上到大砦山顶。走在山岭上眺望原野,山峦相连,起伏的山丘像波浪般的伸向远方。

环视四周,山中树木琳琅,蓊蓊郁郁,有松树、枫树、乌桕树、杏银树,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树木花草。山风带着涛声阵阵扑来,空气像过滤般凉意沁怀,新鲜无比,大自然之美,如诗似画。

这条山路是村民到山里去的小路,如今上山的人少了,也冷落了这条路。走在山间小路,砂石路上的牛蹄声会在不经意间传来,偶尔,还能在清风里听到几声潮湿的牛鼻声,这是村里饲养的耕牛。

山路上,常常见到用冲担挑着担子的村民——挑着山里砍的柴担——冲担吱呀吱呀地在肩头奏出优扬动听的音乐!很多时候,我恍惚地以为,那不是村民挑着担子,而是大砦挑着两座不停跳动的山寨,一端是风景区清凉寨,一端是风景区铁寨。

沿山岭小路可攀到大砦峰顶。这条山岭叫七里岗,中段山脊处有一突兀的大石群,此处地面平整,原有一座用石料修建的庙宇,现仅存遗址。据传,庙宇与村头那座石拱桥同期而建。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用来形容山庙最为恰当,在这鸡鸣而起、日暮而落,文化生活极度贫泛的山村,村民唯有寄情于神灵。

逢年过节,善男信女们在鸡鸣头声时,便提上供品,怀揣香烛,争先恐后地赶在天亮之前赶到庙里争烧头香,供奉他们倾慕已久的神仙。虔诚祷福,不为名利,只图人畜平安。

平日只闻鸟鸣的山岗,难见人踪的山岭,忽然喧闹起来。村里有人头疼脑热的,不愿花钱买药,便上这庙宇来烧香烧纸,把香纸灰带回去冲水喝,据说灵得很。山村里还流传着神灵附身治病救人的故事,还有那或人或物显灵除害消灾的传言,这些神奇的传说是村民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话题。

沿着这条山路往东行,不远处就到大砦西侧。大砦山顶的寨墙依稀可见,远远看去,如一圈彩虹嵌在峰端,又像少女头戴着花环,妆饰着这座山峰,显现出大砦的伟岸与神秘。

顺着西侧山脊前行,路,突然就没了!只见陡峭的山坡上生长着茂密的次生林,枝蔓交错,藤条缠绕,草木萋萋,只见林间飞鸟,花间舞蝶。“有径皆穿烟树里,无时不在鸟声中”。不远处两只松鼠在青石崖上蹿上蹦下地玩耍,丝毫不在意你的到来。当你走近时,它一下子蹿到崖石背后了无踪迹。

上山只有穿林踏棘,攀枝拨草向顶峰躬行。石头磊起的古老寨墙,经历岁月风雨浸蚀,寨墙没有原有的雄姿,垣断墙塌,寨石散乱地躺在墙边,枯枝藤蔓爬在墙头、荆棘长在墙缝里。从已倒下的石门柱上穿过,就登上了大砦顶峰。

大砦寨墙原有三四米高,一米多宽,东南西北四个寨门,山寨里原有几十间房屋,现在荡然无存。因山峰高,地势险,寨墙坚固,易守难攻,山顶宽阔,面积大约有一平方公里,峰顶泉水低吟浅唱地欢迎来砦客人。

山砦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寨墙工程浩大,历史悠久,修造年代不祥。老人讲“跑反”时才到山砦去躲一躲。山砦寨墙和房屋经风雨摧残,椽梁腐烂,墙倒屋塌,狼籍一片,已物是人非了。山砦的作用完全消失,慢慢地被人们遗忘。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李冲大队搞了一次声势浩大的高山水库工程。动用了本大队全部队力,在大砦山顶南门处修筑水库堤坝,水源是山顶泉水和雨水。工程完工后,如果称谓“大砦天池”,必“妙不可言”……

大砦峰顶怀抱一汪碧水,愈显美丽,又增添加了一处妖艳的景观。

站在大砦峰顶举目远眺,蓝天白云,青山环列,近水远湖……让你的心情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和愉悦。

西北面的山脉连着清凉寨风景区,海市蜃楼将清凉搴全景倒映在西边的天际间。峰下孝昌县小悟水库如一面镜子晶莹剔透,镶嵌在青山之中。北面是海拨813米的大悟山主峰金顶云雾缭绕,似一妙年女子若隐若现露着那美丽的笑靥。

大砦像巨人伸出的手牵着东侧铁寨风景区,独龙沖水库依偎着铁赛,铁寨那光怪淋漓,奇峰怪石,寨顶寺庙,铁寨风景区全貌尽收眼簾。京珠、武合高铁从大砦东侧峰脚穿隧道而过。南面是李家冲古老的村落。

在这岭如盘龙,山如臥虎,水依山成景,山靠水成名,山水相依,珠联壁合,相得益彰之地,让你百看不厌。

大砦地质属喀斯特地貌,东边一侧裸露的沙石坡,经过强劲暴雨雪和风力的作用,山坡上细沙和尘土被风雨雪冲涮到沟谷,留下黃色粗沙粒,金光闪亮的石英石粒,沙层下是火成岩花岗石层。

沙坡上的松树与它处迥然不同,蟠曲的粗根裸露在地表,由于缺水少营养长得又矮又粗,给人以老拙之感。没有植被陡峭的山脊,表层沙粒之地,走在上面要十分小心,悄不留意就有滑落到深沟峽谷的危险,有经验的村民绕开它,走有草有树的地方。

有些小岭沙坡,是上到山岭后孩子玩乐的场地,砍一枝松枝,折一把荆条放在屁股下,手握树枝,从岗顶顺坡速滑二十多米处一堆细沙阻栏了下滑的孩子。在这天然自成的游乐场百玩不厌。

经年月风雨长期浸蚀,东南山岭成片成片的裸露出蓝色、莹灰色还夹杂着金光点点的花岗岩石,坚强刚毅的松树扎在坡上、石缝中,山泉在石上涓涓细流,“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经过千万年风雨雕琢,谷深峡险境幽,对着山谷大喊一声,回声在山谷中回荡,余音袅袅。沿山砦东南而下,一条沙石山岭下是万丈悬崖,如斧劈剑削一般,悬崖顶端自然天成三个不大的岩洞,洞与洞相距不远,它是鹰(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巢穴。

此处又高又险从未有人敢去探险,只有望崖兴叹。鹰栖岩洞繁衍生息。鹰在群山峻岭上空自由翱翔,时不时在空中发出“吱…吱…”还带有绕音的长哨声。

初夏,老鹰带着雏鹰练习捕猎。老鹰在空中用它那强有力的翅膀博击飞鸟,撞昏下落的飞鸟被它急速叼起。有时,它俯冲下去用它有劲的双爪猎捕野兔后如蜻蜓点水般腾空而去,在这片空中展示出它那高超的猎食绝技。

雏鹰跟随老鹰在天空振翮飞翔,追求属于它的那片空间。有时十多只鹰在大砦高空盘旋,鹰击长空的場面十分壮观。

大砦那绵蜒的山岭,纵横的山壑,险峻的悬崖,奇形异状的怪石,满蘸着山砦风起云涌的浪漫,形成典型的喀斯特气质,是大然的杰作,归功于风雨、阳光、温度的强劲和大自然的鬼斧神功。

大自然雕琢出奇特的怪石、绚丽的地貌让人们开启了无限遐想,诸如取名飞来石,象形岩,雄鸡报晓,一线天等等,又将取名的奇石,地貌人为地编出许多神话、传奇和优美动听的故事。

大砦主峰朝向李家冲一面的一条山脊下来,一处地名叫毛狗(狐狸)洞的山岭,有一耸立的奇石,村民没有按它的外貌授名,而是依据它的动态取名“锣鼓石”。

这块怪石应安分守纪地臥在坡地上,然而它不甘寂莫,蓦然而起,挺胸昂首地突兀在山岗边,石顶平面有三四平方米,平面正中自然裂开较为规则的三角形石缝,石缝中的石块是上大下小的三角体,边长有一米多,边长几乎相等,石缝与缝中的石头有近十厘米的间隙,像个不倒翁似的镶嵌在这块巨石中。

山里的孩子到大砦山岭砍柴、放牛时,每次走到这里,他们忍都忍不住它的诱惑,会情不自禁地爬到这块石头上,用镰刀或赶牛的棍棒,不用多大的力就能拨动这块三角石,三角形石块在缝隙中摇摆晃动,发出咕咚…咕咚…的啸声,如敲锣打鼓般响。

孩子们曾问过村里的老人,这块石头为什么会有那大的响声?老人也不知其中的奥秘。大砦山岭如果没有这些好玩之处,上山的孩子该是多么的寂寞和无趣。

大砦雄奇壮丽,美轮美奂,它的四季景色更是绚丽多彩。

春天,大地回春,万物更生,树干抽新枝,小草长绿叶,山是绿色的,水是绿色的。山村,大砦都在这绿色的海洋里。

夏天,树木杂草长得绿油油的,大山像被绿油彩涂过的一般。早晨,雾从山谷里升起,形成云雾,在大砦山峰游离飘忽,有时覆盖如帽,有时缠绕如带。人们长期观察大砦山峰云雾变化,得出谚语“有雨山戴帽,无雨云缠腰”。

秋天,松树苍翠,银杏树叶由绿变黄,枫树叶、乌桕树叶由绿变红,秋天吹来,树叶飞舞。山砦林里酸甜的野果如山楂,野板栗,野猕猴桃,山葡萄熟了。

冬天,乌桕树果实炸开了坚硬的黑壳,田埂地头的乌桕树,白茫茫的油籽粒挂满枝头,它是鸟类的最爱,招引来成群鸟类在这此安居。清晨,早早醒来的鸟群,亮启歌喉吟唱着美丽的家园。

一场瑞雪后,大地银妆素裹,分外娇娆。鹰在山砦空中盘旋,山鸡在草丛觅食,野猪在山岭散步,猫头鹰从树洞中时不时探出头来,看看春天是不是快要来临。

此村,此砦,此景,是一处幽雅的观光胜地,是驴友、探险者的乐园。

本文作者李克胜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李克胜,出生于黄陂蔡店李家冲,现居荆州。初中肄业,1969年入伍,后入学进修,曾工作于油田,现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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