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炊烟有着特殊的感情，每次看到炊烟那婀娜升空，轻灵飞舞，望着它袅袅升腾、变化莫测的倩影，总会浮想联翩。
炊烟在故乡的热土上生根，它从家家户户烧柴做饭的灶膛里升腾，飘逸，缭绕。炊烟是村庄的一道风景，它因家庭而诞生，村庄因它而美丽，为村庄增添了生机和灵气。
清晨，晨光尚未苏醒，赶着最后一趟夜色，村庄的倩影一字排开，月挂树梢荡漾着昨夜月光。鸟儿叽叽喳喳奏起一天中最悦耳的晨曲，在鸡犬啼吠声中，唤醒一户一户人家早餐的炊烟。
那灵动的炊烟踏着轻盈的步伐，扭着浪漫的舞姿，相携悠闲生动妩媚地升起。它借助微风，左扭右拐，弯弯曲曲，被微风梳理得如银丝又缓慢地编织成彩带，恋恋不舍地环绕着村庄。炊烟裹挟着清晨的梦，在屋顶，树梢，村庄婉蜒舞动，与晨曦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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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像一位多情善感的精灵，它珍藏着乡村许多饶有风趣的佚事，随风飘散在岁月深处，携带到远方。
我的老家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村庄，它根据山脉走势朝向，在山岗脚下依地势而建，依山依水而居。家家烧柴生火，户户灶膛冒烟，炊烟是无法束缚的精灵，它自由任性地飘散在空中。
它像一个淘气的小男孩，倏然，瞄准你的脸猛吹一口。炊烟十分呛人，让你呼吸困难咳嗽不断，看着它眼前朦朦胧胧的，黑暗了你的视线，两眼泪水直流。村民为了驯服炊烟，修灶台时都安了烟道，烟筒，让炊烟顺着烟筒排到房顶上空，炊烟的升腾和变化又演绎了炊烟那写不完道不尽的情怀与故事。
我的幼年童年少年是伴随着灶台的炊烟长大的，记得小时见到母亲或姐姐在灶房做饭，我常常坐在灶膛前椅子上，用火钳往灶里添柴烧火，她们在炒菜做饭时一时说大火，一时说小火，一时又说不添柴暂不要火，我便在她们的命令下忙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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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灶膛的火因柴禾的添减而变旺变小或灰熄火熄，嗅着锅里饭菜味道，我也在灶膛前玩着烧火做饭用的用具，一把铁匠铺打的烧火钳，一个木制的提壶扒——用它提出灶膛内烧开水的铜壶，炖菜的罐子。
还有一根三四十厘米长竹制吹火筒，有时添柴后灶里没有明火一时烧不着，就用吹火筒在柴禾底下火灰处猛吹一口气，火灰里的火忽然兴旺。吹几下后，“噗”的一声柴禾燃了，浓烟爆满灶膛，一股炊烟涌进烟筒，又有一团火苗夹带着烟雾从灶门口爆出，爆出的火苗和炊烟舔着吹火人的眉毛亲吻着额头。
说起灶膛，让我这位馋嘴的吃货口水直流，我的童年是没有零食吃的。春暮初夏，小麦收割了，这时家里以面食为主。母亲擀面条时，偶尔为我们留点小面团，用她那双巧手捏成薄薄的小狗，小鸡形状，用一根木柴棍穿插着，烧火时放在灶里烧烤，不一会儿就烤得金黄金黄的，又香又脆好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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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来了客人，母亲打鸡蛋把蛋壳拋到灶膛边。我曾多次将蛋壳捡起放到灶里一烧，蛋壳糊了，蛋壳内留存的一点蛋清却被烤熟，用手指头挑起，放在口里，虽然只是尝到一点蛋味，但在当时，也是一种无以伦比的美味享受。
凉凉的秋风吹进山村，河岸边几棵百年银杏大树的树叶变黄了，树技上挂满银杏果，夜里偶尔刮起大风，熟透的银杏果从树上吹落下来。早晨，我们便跑到河岸树下捡黄橙橙的白果（银杏），剥去外面皮肉，将白白的果子拿回家，放进灶里烧烤。
不一会儿，白果在火炭里“嘣嘣”炸响，从火灰里蹦起来。这时，我将它们用火钳夹出来，掰开壳剥去中间的绿色芽蕊，乳白色的白果冒着淡淡的清香，吃着它有如山珍一般美味。
秋天里，我们常在灶里烧烤红苕。红苕表皮被烧烤得焦糊焦糊的，剥去焦糊的皮，烧烤的红苕又香又甜，是一番不可言说的美食佳肴。有时，我们也会从自家地里拔几棵花生藤，摘一捧花生放在灶里烧烤，烧熟的花生还带有炊烟柴禾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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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菜园的胡萝卜、白萝卜长大了，母亲将萝卜洗净切块与猪肉一起在锅里炒一炒，放好调料烧开水后盛入罐子放在灶里。不一会，猪肉混合柴禾的烟味便在灶房的烟雾中飘逸出来，饭熟时罐里的萝卜和肉也炖熟了，又香又好吃。我在外常吃这道菜，只是，总没有品尝到在家时灶里罐子炖菜的美味来。
如今，我离乡几十年，可灶堂一缕炊烟一直在脑海中舞动，如烟的往事依然在心海荡漾，似一首行云流水低吟的诗，像诗词韵律那般悠扬，从窖藏的记忆里打捞出来，梳理着我无边的回忆。灶膛的炊烟只因裹挟着乡情，凭添了一份亲切和温馨。
傍晚，夕阳西下，晚霞撒出梦般的绚丽色彩。是做晚饭的时候，添一把柴禾，灶膛烟火烧煮着一家人的饭菜。
灶里的炊烟急匆匆地奔向空间，这时一股浓浓的黑烟孕育成炊烟的初成，温婉深情，从容入世，清雅出尘，袅袅飘过房顶，飘过树梢，一环套一环，如诗韵律，如歌音符，在山村上空盘旋萦绕，炊烟慢慢地聚集在一起变成云在天空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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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村子也热闹起来，鸡进笼，猪回圈，牛进栏，人归家……孩子们散伙回家，孩子他爸回家吃饭，村庄一派生机盎然，是一幅乡村田园气息的动漫画，是一幅生动感人的风情画卷。
炊烟，是乡村生生息息、香火连绵的象征，也是乡村最古朴的风景标志。炊烟摇曳，激荡起我心中那不尽的乡情涟漪，对童年生活的回眸，对久违乡情的眷恋。
炊烟是一段感情的开始，另一段关系的结束，中间有风的深情，有风的挑逗，当然还有空间的博大胸怀，才成就了炊烟多姿多彩、变化万千的秉性。
现在，燃气、液化气等新能源的使用，电加热炊具代替了传统的柴草，厨房革了灶台的“命”，缠缠绵绵，缭缭绕绕的炊烟，在乡村的倩影也时隐时现。
我的家乡就在那朵白云下面，隔着山水距离，我以炊烟为载体，以文字为尺子，一字一句把我的思乡情愫丈量。
本文作者李克胜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李克胜，出生于黄陂蔡店李家冲，现居荆州。初中肄业，1969年入伍，后入学进修，曾工作于油田，现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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