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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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陶芳&图 | 网络

带着对父亲的思念，我又一次一个人背着背包回到了陶家垄！今年闰四月，父亲可以过两次生日，姑妈在世时曾告诉我，父亲是闰四月出生的，所以，今天才是父亲真正的寿诞。今天，老人家八十一岁！

“父亲”两个字，充满厚重和威严，感觉是一个古老的称谓，只在某些神圣的时刻、特定的场合，才被我们写进字里行间。我从没有以“父亲”称呼他老人家，一声“爸爸”足矣。

也正是这一声“爸爸”，让儿时对父亲的依赖，年少时对父亲的敬畏，年轻时对父亲的不满，成年后对父亲的牵挂，都一股脑儿地跳跃出来，糅合在这一声简单却又温情的称呼里！

还记得小时候，爸爸带我们姐弟三个去看电影的情景——老练机警的弟弟脚踩三脚架、屁股落在横杠上，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使劲儿地拽着爸爸的衣服，怀里搂着长得胖墩墩又可人的妹妹。

爸爸兴高采烈地骑着自行车，载着我们姐弟仨，一路飞奔，从街南到街北。在那个自行车还是稀罕物的年代，着实风光了一大把！

在路人羡慕的目光里，年幼的我们竟然也得到了一种心理满足，现在想来，那份满足就是打心底升腾起的幸福感吧！听爸爸说，他的自行车是长岭街的第一辆自行车呢，难怪我们都那么神气。

从小我就是爸爸的乖乖女，不免拥有一些特权。比如，趁弟弟妹妹不注意，爸爸就带我去远一点的乡村看电影。这时，我就可以一个人踏踏实实地在后座搂着爸爸的腰，也不用担心乡间的坑坑洼洼，爸爸的骑车技术高着呢。

再比如，爸爸带我下汉口。那时候到武汉去，不管你是去汉口，武昌还是汉阳，都统一叫“下汉口”。乡下的孩子，能去汉口晃上一圈，堪比现在出一趟国。

四十多年前爸爸带我去中山公园的那张老照片，我还收藏着，依旧记得当时的场景。印象中，还去过一个地方——有打着转儿盘旋而上的楼梯，空旷的河堤……通过我的回忆，爸爸说，那是当年出差带我去的青山的某个地方。

还记得挂着蚊帐的夏天，爸爸带我们姐弟仨在房间里捉迷藏。我把自己藏在蚊帐后面，捂住自己的眼睛，听到爸爸叫嚷着“诶咦，跑哪里去了，怎么找不到啊？”那时，我还真以为自己藏得足够严实，让那么厉害的爸爸都找不到！

陶家垄上空飘飞的第一只风筝，是爸爸给我们甚至是全村孩子的一个惊喜！

那只爸爸自己砍竹篾制作的风筝，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美丽的外形，虽然只是简单地将纸糊在竹篾支架上，但是，从制作到飞上天空的整个过程，都给我们稚嫩的小心脏带来了强烈的震撼。

我们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东西叫风筝，它可以高高地飞扬在天空，它可以高高在上地俯瞰着陶家垄的每一个人，每一片瓦……年少的我们以及陶家垄的孩子们，跟在父亲后面，追逐、欢呼！

爸爸其实没读过几年书，据说是小学四年级水平。爸爸三岁时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姐姐与他相依为命。家境所迫，（爸爸的）姐姐12岁就到别人家当了童养媳，爸爸只得跟着自己的二叔一起生活。

十四岁那年，爸爸穿着一条短裤，手里攥着借来的六毛钱离家出走，步行到祁家湾坐火车，独自一人下汉口寻找他仅在幼年见过的舅舅。他不知道舅舅的确切地址，只知道舅舅住在哪条街。他要出去闯荡，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生活永远不会亏待一个认真对待生活的人！到汉口后，爸爸找到了那条街，一家家地问，终于找到舅舅，并在舅舅的介绍下去了一家私人铸造厂当学徒。

当学徒很辛苦，可是爸爸也特别刻苦。听说有一次，厂里做一个产品，师傅做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爸爸不畏艰难，偷偷钻研，最终找到失败原因并解决了这个问题，出炉了客户需要的产品。

客户收到货后很满意，付货款给老板时，老板因为之前自己没有做出来感到惊讶，才知道他的徒弟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后来，爸爸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到潜江运粮湖农场下放。他爱思考，爱钻研，无论到哪里都能独当一面，挑起大梁，所以，到运粮湖农场后，爸爸很快就成为名震一时的人物呢。

有一次，爸爸回老家探亲，无意中帮长岭机械厂解决了一个难题，一下被厂领导相中，几次上门做工作，希望他回长岭。爸爸本就故土难离，又一直想在老家把（他的）父亲这一脉传下去，终于留在了长岭！

从小就听爸爸讲他自己的故事，很多故事都已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冲淡，但爸爸对生活不认命、不服输的精神，如同一束光亮，一直指引着我们姊妹仨乐观勇敢地面对繁杂人生。

我们在爸爸又红又专的教育下成长，他一直跟我们说，要用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虽然姐弟仨都不是党员，可我们深深懂得，做人要良善、诚实、守信，处理任何问题时，不能只考虑自己……

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一个同事对我说，你看看你，每一次和园长发生分歧，你总是为别人想，为别人争取，为孩子想，为家长想，你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利益去争取过！

“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有好的家风，才有好的传承。家庭教育造就了我们每一个人，潜移默化中，我们传承着父母给予的教化，很多东西已经深入骨髓，形成自己鲜明的个性。我为有这样的父亲而骄傲，也为这样的自己而自豪！

快到长岭的时候我才给老人打电话，爸爸风尘仆仆地骑着老爷车来接我。老人家精神矍铄地站在菜场里给我打电话，我一眼就瞅见了他那清瘦的身影，2013年那场手术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身材。

因为听力有些退化，我在电话里说些什么他几乎听不清楚，直到走到他跟前，他才欢喜地问我，你看到我了？

父亲的生日，其实也是儿女慰藉思念的日子。成家后，我们各自忙着生活，与父母的相聚日渐稀少。父母年岁已高，惟愿他们身体健康，每一天都开心快乐！我们做儿女的，在打理好生活的同时，抽时间，常回家看看！

本文作者陶芳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陶芳，1974年生，黄陂长轩岭人，从事幼儿教育工作，目前工作于武汉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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