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卷飞雪赞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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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小石头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口中吟咏着古人的诗句，仰头用热切的目光找寻挂于杨树上的杨穗，毛茸茸似豆荚的杨穗渐渐伸展腰肢，窥探一抹儿明媚的春光，浅淡却不喧嚣，素然却不妖冶，任百花姹紫嫣红，淡然依旧笑春风。

赞杨花必先说杨穗。杨树于故土最为常见，多到让人们忽略其存在，唯有在孩童的叽喳声中，杨树才能找寻存在的乐趣。夏日艳阳高照，枝丫上会挂一顽童，头顶杨树枝条编的帽子，既遮阴又挡阳，玩劣至极却让同侪其乐融融。

彼时的乡村，肚饥肠瘠，清贫是底色，孩童的玩具往往就地取材自创自作，遑论挂零枝头的杨穗也成了自娱自乐的好帮手。杨花挂枝之初，杨穗必然随风抖动，散落一地的杨穗成了贫贱日子玩乐的佐料，找一铁丝捏直，把杨穗串编起来，铁丝两头捏弯，呈钩状，然后悬挂于两耳，嘴边的“胡须”就这么做成了。

手捻须髯，踱步踢腿，咿咿呀呀，举手投足，气压群雄，仿若器宇轩昂的将军随时准备出征，撇断一根杨树枝握在手中，权且当做打马的鞭子，前仰后提，左斜右倾，模仿着花脸将军踱步迈征尘。

偶寻一伴，演绎白脸奸臣，脸虽小却有“胡须”一挂，在我剑状枝条的挺刺下陡然倒地，闭目屏息，此剧才算噶然而止。看“群演”满身征尘，汗流浃背，道道汗渍印在脸上，跳脚嬉笑，乐此不疲。而那串杨穗做的“胡须”仿若脱毛的羔羊，早已被揪得长短不一，唯余一铁丝悬于两耳，对视相望，笑声愈加灿烂。

儿时的乐趣单纯如洗，一串杨穗就能让我等玩伴乐呵半日，记忆中的童年如此清爽。回眸，才发觉时光如链，快乐的童趣犹如串串杨穗般烙印脑海，回甘清甜。

杨穗不仅仅是玩伴的道具，还是裹腹食物的燃火之物。春和景明之际，正是杨穗初绽，枝丫抽绿之时。家家户户的锅灶燃烧之物必然短缺，杨穗挂枝，随风摇曳，一夜之间落得满地都是，用“落英缤纷”来形容也不为过。

扛起犁耙，拿起尿素布袋，兴冲冲来到杨树之下，若昨夜风大，树下的杨穗就敦实层厚，拾掇起来丝毫不费力气，整把撮进袋子，拖曳到家门口的空地之上晾晒，之后堆砌在灶房，静待饭点来临。杨穗易燃，火苗窜红，舔舐锅底，惹得炒锅刺啦作响。

拾掇杨穗之后，要及时清洗，否则身上刺挠，痒痒得让人抓耳挠腮，跳脚诅咒也无济于事。农家的孩童在农活的打磨中往往皮糙肉厚，身上被自己抓得道道指痕，依旧会酣然入眠，在梦中找寻属于自己的乐呵趣事，清澈如洗般的梦境之中，有杨穗烧火后的缕缕清香，更有裹腹肚饱之后的口舌之畅。

言罢杨穗，最值一提的还是“似花还似非花”的杨花。故土的杨树林气势磅礴，沿河一字排开，两岸的杨树举目相望、彼此呼应。在冬日寒风凛冽之际，呼啸的风儿带着哨音在杨树间穿梭，枝头晃动，枯枝齐刷刷折断，被摔得七零八落，便宜了风驻之后的拾柴之人。

春日来临，杨穗挂枝，一种淡淡的清香从杨树丛飘荡开来，细品如丝，氤氲入腔，犹如桐油般馥郁，不刺鼻，温软清甜。杨花倏忽间就冒出来了，温润的风儿，把雾一般的杨花吹散开来，河堤的沟沟坎坎之中都有杨花的身影，一丛丛、一簇簇、一朵朵。

似花亦非花，素羽独芳华；悲喜心自知，随风舞轻纱。或孤单无伴、或三五成群、或独行摇曳，斜挂在枝丫间的，飘荡在舒缓的河面上的，偶尔飘到脚下的，还有黏在我额头上的，仿若置身仙境，悄然伸出手去想采撷一朵，手动风起杨花飘，又若即若离的远遁而去。

伸展双手，屏息凝视，杨花竟然落入掌中，轻柔无骨，微动必然飘落。微合双掌，轻轻搓捻，凝脂般滑滑的感觉传到掌心，需用心体悟，才能有这种温暖的感触。“不斗秾华不占红，自飞晴野雪蒙蒙。”一首《杨花》，道尽唐人吴融的飞雪杨花情。

漫天飞雪凌空步，质洁未堪污道路；曌然质朴容颜素，纵横阡陌觅我处。春尚早，杨花已零落，无负这清浅的光阴，看绿色抽芽的枝头，看含苞待放的花蕾，看春雷唤醒一季的精灵，而自己却悄然且无声。

生命的光华一闪而过，世人多用辉煌灿烂刻画，用流量多寡吸引目光关注。于杨花而言：步履匆匆别春华，一袭洁白最无暇，素心轻裳走天涯，率性本真属杨花。

本文作者小石头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小石头，文学爱好者，闲暇之余喜欢码放文字，享受写作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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