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的世界

北方有俗语：新年到、新年到，姑娘爱花，小子爱炮，老头子喜欢一顶新毡帽。

作为一个野小子，我一直对花没有感觉，以至于成年后，我对花还认不全，即便是现在，我还是分不清月季和玫瑰花。当然，有人说，月季就是玫瑰花。可我在情人节那天买到的“玫瑰花”，怎么看都是月季，且当天买来的月季花苞几乎不会绽放。感觉我是上了小贩子的当了，可转念一想，也觉得没什么，因为，那天买的就是一种感觉，或者说，买的是一种心情。

在女儿出生之前，我一直没有买过花。那时候觉得用一根炸鸡腿的钱买一朵中看不中吃的花，真的有点吃饱了撑的。在钱比命贵，一切都以肉食作为金钱的等价物的时代，除了肉，一切都是奢侈品，都是没有实际价值的，花自然毫不例外。

漫无目的地摆着瘦弱的身躯，跟女友一起在大街上溜达的时候，一朵花远远没有一只鸡腿实惠，当面对一块多钱一包的烟我都会哆哆嗦嗦算计着价钱的时候，要我花五块钱买一朵花捏在手里，简直就是犯罪。

妹妹的爱好跟我不同，她自小就喜欢花。记得很小的时候，在上下学的路上，看见谁家有花籽，她都会要来一些，回家后撒在门前的斜坡地上。那个地方因为有家里垃圾和脏水的滋润，天时地利迎合了，不几天，地上就会冒出点点的花芽。

后来，在姐姐们的努力下，门前用碎石头堆砌了一个小花圃，里面种着美人蕉、月季花、栀子花、洗澡花、指甲花等，还有一些花，我都叫不出名字。

我最喜欢的花还是栀子花，因为它生出来的白花，异常的香，这样的香味沁人心脾，我喜欢将花骨朵夹在书里，每当打开书，就闻到一股清新的香味，或者在不经意之间，将头埋进书里，狠狠地吸上一口。女人喜欢用发卡将花朵别在头发上，或者是用线将花系在口子上，直到花瓣从白变成淡淡的黄色，最后变成浓浓的黄色。

我觉得最有意思的花是洗澡花，其实，这个花的学名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每到夏季黄昏时分，我们乡下孩子准备去河里洗澡的时候，洗澡花就开了，细细长长的紫色的花，一朵朵地绽放出来，据说到半夜的时候，花就凋谢了，等着第二天同一时间，花又开了。直到夏季结束，我们不再下河洗澡，花也就结束了周期。最后在花根处长出一颗黄豆般大小的黑籽，这就是花的种子，来年撒下去会继续生根发芽开花结籽。

家门口的花圃养了很多年，直到破圩后，花根都被淹死了，家里人再也没有心思维护那片花圃，尤其是哥哥姐姐们成家立业之后，花圃宛若等待着下一个花季，可这个花季再也没有到来。

过了很多年，父亲说门口某个位子的时候，还是拿当年的栀子花所在的位置为坐标系，如，栀子花树前面，栀子花树正对的马路上，栀子花树的东边，等等。

到广州工作后，广东人非常爱花，过年前几天，很多街道都会举办花市。长长的一条街，遍布着各种花卉。广州人会像我们采购年货一样，采购些心仪的花卉摆在家里，一者增加家里过年的喜庆气氛，再者是预示着好运气，广州话，花与发同音，广东人最喜欢人家说发财的话。

年轻的我，每年都会被同事叫着去买花，回来的时候，同事会拿2根长着花头的桃花枝给我们，并吩咐我们回家插在瓶子里，等这些花头萌发出花骨朵就美了。我一直期待着桃花萌发，可惜的是，我一直没有等到。

女儿出生之后，第一个情人节，我突然觉得，家里该有花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女儿是否喜欢花。可我又知道，女人与花，好像天生就有不解之缘，没有东西比花更能衬托和承载美好了，买花权且当成是一种期盼。以至于，买花真的成为一种期盼，期盼着可以买花的日子，期盼着女儿得到花之后的美好。

没有一份忧愁是一束花不能化解的，没有一个沉默是一束花不能打破的，即便一潭死水，花瓣落下也能激起串串微澜。突然觉得，花同化，化解的化。化解千千结，化成绕指柔。

当年我没有交上桃花，可花还是给我带来很多好运。因为工作关系，每年我都有与花相逢的日子，予人玫瑰、手留余香。这是我在花花世界里最大的感悟。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7部，累计出版26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2部）：《一车一世界》《炊烟袅袅：一乡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