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均喻神记

写在前面：

姑娘读大学之后，我们便没再交流过文学方面的话题。毕竟文学创作与文学研究不是一种能力，我写我的，她读她的。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日常是否还在创作，也许会有，因为，文学毕竟是她的专业，她不能只学不练。不交流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也不愿意把我的写作纳入到所谓的科班的框框里让孩子评头论足，这样会造成我们之间的尴尬的。她有她的理论体系，我有我的实践心得。

端午节了，我没有写这个专题的文字，因为，以前写了好几篇，实在不想老调重弹。一个作家为热点话题没有留下文字，总是感觉有点失落的，好在，很快在姑娘的朋友圈看见她与文友之间的唱和小调。品读一番，觉得还是挺有韵味的。以前我心里或多或少对文学科班人的创作能力留有微词，今天，我暂时收回我先前的想法。

作家可以自由地创作，可有一类文字，只属于专业人员，姑娘的这篇《灵均喻神记》属于此类，特此推荐。

灵均喻神记

文/朱承彧

天地之间，育有精魄，其诞也熠熠，日月同辉，光弥四野，漫若衾枕，若化明神，青冥也为移。

精魄初生，自名为灵均。汲江离辟芷之馥，揽木兰蕙茝之节，俯四境以为榻，仰苍天以为穹，饮沧溟以为浆，餐清露以为馐，制芰荷以为衣，集芙蓉以为裳，缀香草以为冠，纫秋兰以为佩，或游于天地，或迁之沧洲，三界莫为囹圄，四季莫为囚笼，霜雷不为其负，电雨莫敢相欺，睥睨畅快，莫有能缚之者。万载千年，修之灵神，掌九州之草木。

一日，于葱茏群山之间，遇一灵修，生乃九天神女，世人唤之山鬼。山鬼披薜荔而抒幽，带女罗而凝芳，含睇愉盼，翘首灵均，宜笑如春风习沐，颦蹙若缱云柔舒，窈窕静貌，馨思媚态，玉琢亭姿，指翻琴曲，流水吟声。

“我乘赤豹兮，或从文狸；驾辛夷车兮，好结桂旗。聊赠篁竹兮，孰谓蘅质。”言毕，以竹笛相赠，毓幽泉寒韵，淬郁林灵精。灵均拟之相和:“我结杜若兮，或友三秀；偶荫松柏兮，长恣云栖。聊遗神芝兮，孰谓华予。”解三秀之臭，萤趋囊袋，藉绣生辉。自此，当喻知音。

忽临骤变，一朝四季不替，春与秋和，天地相浑，人间无再乐，阊阖失礼廉。丧乱丛生，饿殍浮河，易子相食，邻莫谈生，号呼奔走，戚戚转徙，白骨交露，荒冢无立，曝尸横野，百无余一，哀哀下民，鬼哭繁冤，瘴气弥乱，靡恃芸芸。

灵均问山鬼，可记旧句？“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山鬼涟涟泣涕，掩面而啼:“人间无憺，苍岁莫晏，何所安？”灵均仰天叹之:“我欲人间长安。”故稽首而辞，踏入人狱，如牢为煎。

灵均一行，无讯三载，莫知音字。是夜，忽倾骤雨，雷填填，雨冥冥，霜疾疾，电凄凄，风飒飒，木萧萧，一如当日。风虽凄凄，然难掩啾啾猿啸；木下萧萧，竟莫如零零泪下。灵均身死，乃换人间重涅。生民晏晏，欢歌年岁，乐业安居，众怀乐清。山鬼心知，灵均莫复归也。思公子兮，离忧难喻。

灵均精魄返于天境，玉皇相问，敢从天听。故轮回转世，化而为人。轮回之道，星君相送，将离神诰，且共一程。司命问于灵均之魄，来生何所识也。其魄曰:“若欲见认，且从沧浪，寻一渔父。我将游历，一如今生。若沧浪之水清兮，我将为濯我缨，若其浊兮，我欲聊濯我足。”司命拜敬之。

人间数十载，山中复一年。屈子修于途，似是故人来。得见山鬼，居隐迷山，斑斑湘妃竹，寂寂好幽人，腰中结三秀，杜若结罗裙。

山鬼相问:“人间安否？”屈子相答:“民不忧生，盛世永安。”山鬼复问:“前路何在？”屈子复答:“哀哉我路，见罪革颓。”山鬼恻隐:“如此，何谈永安？”屈子曰:“我欲人间长安。”山鬼魄动，惊叹:“是故人也？”屈子未复言。归而作《山鬼》一篇，其二句歌曰:“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聊以寄前生。

原文注释：

怀屈子，端午记

天地之间生一魂魄，育有灵气，就是屈原前身。他畅游天地，千百年修化为神灵。在山中结识一灵修，名为山鬼，相和琴歌，互赠信物，结为知音。后来人间不安，灵均前去人间平乱，大战一番，三年未归，身死换天下长安。后转世为屈子，与司命定下“渔父”暗号，可逐沧浪而寻我。行至山中，复见故人，所以山鬼期公子，而公子未归。公子是灵均，来者却已是屈原。

整段文本讲述的是灵均大义而救天下，舍生而庇人间的故事，我将它幻作屈子前世，以应屈原的爱国情怀。与山鬼的相识，更是最纯粹的知音之情，至深而至洁，通贯人与神，不沦于俗。

一个小彩蛋:灵均“解三秀之臭”，即解下了腰间神芝芳草制成的香囊，赠予山鬼。而转世后的屈子见到山鬼时，山鬼也“腰中结三秀”，怀念灵均，相期盼归。而有趣的是，《山鬼》中的山鬼也是纯洁灵动的，“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我在故事之中，也多用《离骚》与《山鬼》的典故，于端午之日，以鄙陋之词，敬颂大义，凭吊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