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父亲以前不喝酒的。说不喝酒,也是指父亲一个人时不喝酒。以前生产队的时候,劳力们经常要“打平伙”,或者有人想“打牙祭”,他们喝酒的时候,都会叫上父亲,父亲通常都是会参加的,男人嘛,不交际人,是很窝囊的事。村里的男人们喝酒时叫上父亲,主要是因为,父亲喝酒不仅不装熊,且在“平活”时,父亲出的比别人都会多一些。偶尔的,母亲会笑话父亲傻,但是,父亲就是那个性格。破圩后,家里的老房子倒了。父亲在第二年就想把房子盖起来。正好机缘巧合,父亲买到了盖房子所有的材料,且找到了非常合意的施工队,于是,在那年秋天,我们家就准备盖房子了。老房子推倒之后,我们兄弟姐妹都散落在左邻右舍的家里,可旧房子的材料和新房子的砖瓦,那是一大滩的事,晚上就放在一边一定是不行的。于是,父亲就借了一张油毡,在房子边上搭了一个帐篷,晚上,他便一个人住在帐篷里,算是“看家”了。秋天的风和雨,半夜时分实在是难熬。睡不着的时候,一根接着一根的烟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酒就派上了用场。其实,看家是不能喝酒的,可在孤独难眠的夜晚,没有比酒更容易解决问题的办法了。母亲在白天的时候,给我们多安排了一项任务,那就是,去给父亲打瓶酒。哩哩啦啦地,房子盖了有三个月。父亲断断续续地,喝了几十斤酒。房子盖好了,父亲养成了喝酒的习惯。因为喝酒,父亲结交了几个值得一辈子交往的人。张大哥就是其中的一个,那年在湖区里耕作,父亲也是因为酒认识了张大哥,父亲叫他张大哥,他待父亲就像自己的长辈一样。记得第一次见到张大哥的时候,我甚至有点失望,可张大哥真的是位好大哥,那是以后慢慢相处才知道的。母亲走后,父亲保持了自斟自饮的习惯,甚至都有点变本加厉了。他不是自斟自饮,没事的时候,他就会喝上一口,晚上睡不着,也会爬起来拎起酒瓶。我也开始自斟自饮了。也许因为,我也成了父亲。每天晚上,我都会以各种理由,给自己倒了一些。记得以前有个人说过,酒是因为不好喝,所以人们爱喝它。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个逻辑。可有几个爱喝酒的人,会说酒是好喝的呢。但自斟自饮是一种感觉,跟好喝与否没有关系。我喜欢自斟自饮了,有时候,感觉那像当年的父亲。面前摆着一盘下酒菜,给自己倒了一壶酒,喝的时候也许是龇牙咧嘴的,可酒下到肚子里,心里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其实,自斟自饮真的挺好,第一不用面对不想见到的人,不像社会交往上,一席人中难免会有自己不想见到的。第二是可以量力而行,喝了没感觉白喝了。喝多了,身体受不了。喝到晕晕乎乎,洗把脸后还可以继续码字,并且把酒劲带到字的力道里,那是最好的状态。我喜欢自斟自饮,因为在我的印象里,自斟自饮更是一种存在方式,一种完全遵从内心的生活方式。我父亲当年自斟自饮了很多年,我无意间也传续了这个爱好,那我也就这样坚持下去。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副主席(常务)兼秘书长;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7部,累计出版26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2部):《一车一世界》《炊烟袅袅:一乡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
点击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