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没有文化,但是母亲知道的道理非常多,她有时候跟我说,一条牛一路草,有时候跟我说,一个牛尾巴只盖一个牛屁股。这些话,道理都是一样的,可当年的我就是理解不了。其实,也不是理解不了,我理解的都是字面的意思,我理解不了的是其实质。白天我在学校学习,晚上去医院看望母亲。县医院的病房非常大,一间屋子里放了好几张病床。我每次进门,都直奔母亲,几乎忽视了他人的存在。记得那天晚上,我背了一包书去看望母亲。那天,我真的是故意的,那么多书,母亲一个字都不认识,我想通过书的数量,以告诉母亲,我真的很用心在学习。可那天,母亲的精神状态非常差,我到病房的时候,她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母亲就那样靠在床头上,眼睛眯着。为了避免打扰她,我进病房后,都没有跟她打招呼。我轻轻地翻阅着自己的书,一科结束,接着看另外一科的书籍。我都非常奇怪,病房里昏暗的灯光,饿着肚子趴在,母亲床头的我,学的特别的认真。以至于,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遭,忘记了自己。那天我不知道看了几个小时的书,不知道看书的时间安排,我知道,在床边我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醒了,母亲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孩子,假如你真的不是读书的料,你千万不要为难自己,这年头,好手好脚的人,有谁能饿死呢。”母亲嘴里不断地叨唠着。我不敢惊扰母亲,只能假装着睡得很熟。母亲一边又一边地叨唠着,我很享受这样的叨唠,这也是我平生的第一次,记得以前母亲说我的时候,我都非常反感,以至于我经常跟同龄人吹嘘,我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本领。可那天,我听到的话,像刻录机一样,深深地刻在我的脑子里,我根本没法让它们风过耳。哥哥本来是准备替换我的,那天,母亲没有让哥哥及时替换,也许是因为我还在床边熟睡。我听见母亲跟哥哥简单地寒暄几句后,就直接交代了“后事”。母亲说,看见我已经出息了。假如将来我想读书了,哥哥即便砸锅卖铁,也得让我把书读下去。我趴在床上假装睡得很沉,可眼泪非常不争气,将被子洇湿了一大片。感觉哥哥走后,母亲还在嘟哝,不过,她好像一直在说一句话“一条牛,一路草。”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副主席(常务)兼秘书长;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7部,累计出版和发表3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2部):《一车一世界》《炊烟袅袅:一乡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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