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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车一世界》之《一车一世界》

从儿童时代到青年时代,拥有一辆自行车是我的梦想。而青年时代的哥哥最大的梦想是拥有一辆摩托车,当时国产品牌的摩托车也就2000元左右,这个价格对于月工资只有几十元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哥哥当时在城里上班,他觉得骑摩托车上下班是一件非常威风的事。

骑摩托车其实也不威风,最威风的事是,能用摩托车载回一个美丽的新娘。我不知道当时有多少人想通过摩托车吸引美女的目光,但是我知道有一个美女就是因为爱上摩托车最后嫁给了一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其实当时也不是很有钱,他是通过顶替没有子女的叔叔的职务而进入到城市的,他进城没2年,在家乡的父母意外双亡,为了跟农村永远地撇清关系,这个小伙子卖掉了父母给他在农村留下的院落,接着用父母的“遗产”买了一辆摩托车。

姑娘喜欢坐在摩托车后面被人羡慕的感觉,她嫁给了这个小伙子,尽管他们当时的身份被人认为是那么的不般配。这个小伙子仅仅是一个工人,他的全部家当也就只有一辆摩托车,姑娘大学刚刚毕业,在父母亲戚的一片反对声中,姑娘跟父母断绝了关系,一无反顾地跟着小伙子走了,这个姑娘是我的表姐。

若干年后,得知了表姐的消息,那年她跟着小伙子离家出走,在城里租住了一间小屋结婚,结婚的时候几乎没有亲人朋友为他们祝福,婚后他们骑着摩托车走遍了家乡附近的地方,直到他们的女儿出生,他们骑车旅游的快乐生活也就宣告结束。女儿的出生没有给他们带来好运气,在孩子3岁的时候,小伙子从单位下岗了,他们没有提及那段艰难的经历,我们约略能感受到,他们一度都拿不出给孩子买奶粉的钱。因为喜欢摩托车,他在家门口的路边搭了一个棚子以修理摩托车为生,由于当时城里摩托车修理铺少,他们的生意还算可以,在女儿快上小学的时候,表姐的单位也不景气,她因为大学学的是机械专业,于是她就和表姐夫一起以修理摩托车为生,日子过得也算红火。若干年后,城市里禁驶摩托车,他们的生意开始冷清,也算他们反应比较快,他们从修理摩托车转为销售和修理电动车,如今他们在城里买了房子,并买了一个门面房售卖电动车。记得有次去他家拜访,恰巧有几个年轻人骑着未悬挂车牌的摩托车从他们家门前驶过,我看到表姐眼睛顿时一亮,她的心神好像也被轰鸣的摩托车声带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一刻,我的心里就冒出一个概念——一车一世界,对于表姐来说,摩托车就是她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心酸、苦涩,但是更多的应该是幸福和自豪,虽然从表姐的身上已经看不出当年从象牙塔出来的知识分子影子,跟她交流,我甚至不敢提及一点读书时的内容,人到中年,我还是希望能用心去感受他们的生活,但愿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自己觉得是幸福的。

以前在农村,比摩托车更早出现的动力车是江淮或解放牌货车,开车是当年最好的职业之一,司机不仅工作轻松,而且还特别有地位,司机一天出门的次数及拉货的数量都是自己说了算,更为重要的是,司机还能在工作之余的时间里替别人帮帮忙,如给亲戚、领导家拉拉东西,或者在路上拉货的时候,看自己的情绪捎带几个人进城之类的,因此司机特别受人尊重。司机的地位主要还是由于司机的稀缺,好像那时候地方上没有驾校,司机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部队转业后到地方上工作的。

在县城读高中的时候,由于舍不得花钱坐客车进城,因此经常到码头上的货场去找拉货进城的车,我认识了一个货车司机,他姓金,老家在合肥,他曾经在西藏当兵。当兵的时候比较讨首长喜欢,首长安排他去当汽车兵,他在西藏的天路上开了很多年车以后,练就了精湛的驾驶技术,他在部队的运输和救灾活动中多次立功,转业后到合肥给某厅长当司机。由于技术过硬加上在部队养成的很多好习惯,开始的时候,厅长非常喜欢他,他跟着厅长后面到处吃香喝辣,在合肥,他也算个“人物”,求厅长办事的很多人,由于拜佛无门,金师傅便成了他们的引路人。

金师傅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知道在领导身边工作的规矩:不该说的话他不说,不该做的事他不做,不该知道的事他回避。跟厅长3年,他们之间有了足够的信任和默契。这样的生活对于金师傅来说是非常美好的,他对眼前的生活状况也非常满意,可惜一个电话将一切都毁了。

某天深夜,睡梦中的金师傅接到一个电话,厅长让他到厅里的招待所去一趟,他立即开车来到厅里的招待所,轻车熟路的他直接来到招待所里厅长的休息室,那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套间房,厅长穿着睡衣歪靠在沙发上,不知道是醉酒还是别的原因,厅长的神情显得特别疲惫,看到金师傅来了,厅长大声地说了一句,赶紧收拾回家吧。不一会儿从房间的洗手间里出来一个年轻女子,看到这个女子,金师傅当时就愣在当场,她是金师傅的高中同学,转业之初,金师傅曾狂热地追求过她,他们原本快确定恋爱关系了,没想到这个女子临时变卦,金师傅一直不知道这个女子拒绝他的原因,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了,那天送那个女子回去的路上,金师傅没有说一句话,他记得那天下的雨特别大,金师傅不知道是因为车子的雨刮器不好还是自己流泪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把那个女子送回家的。几天后,金师傅向厅长提出要换一个单位,厅长估计也察觉出了什么,他将金师傅调到我们县最好的工厂里面上班,厂长原本想让金师傅给他开车,金师傅拒绝了,他要求开货车,于是金师傅就成了厂里货车班的班长。

金师傅原本可以呆在厂里,整天调度一下车辆运行就算完成任务,但是他不愿意呆在办公室里,他宁愿整天开车在外面跑,他觉得开车比跟人打交道容易。改革开放以后,厂子里面开始搞承包,金师傅包下了他开的车,厂子不景气之后,为了支付承包金,他到处拉货赚钱,那个时候,车是稀缺资源,不到两年的功夫,金师傅用攒下的钱外加银行贷款买了一辆新东风货车,他将新车交给了儿子开,父子俩开始跑起了长途运输,随后,他们家又雇了6个司机新添了3辆车,他在我们那儿注册了一家运输公司,没多久这家公司就小有名气,他们家的车整天奔跑在全国各地的道路上。

金师傅的爱人通常随车出行,她一方面可以帮助金师傅打理路上的账务和业务,另外一方面,她可以照顾金师傅父子俩的路途生活,有金师傅爱人的照顾,他们父子跑长途的时候,跟别的货车司机就完全不一样,他们的车到哪儿,他们的家就到了那儿。当然,他们将根扎在我们县城里。再后来,金师傅因为年纪大不再开车到处跑了,金师傅的爱人也要安顿下来照顾他们的孙子,汽车运输的事由儿子打理,儿子开始以家为中心跑运输,他的方向也比较明确,在家里接一趟外地的活,送到目的地后,返回时他再顺带一趟货回家乡附近。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他们的运输事业会越来越兴旺。可惜好景不长,全国各地从上世纪90年代起兴建收费站,收费公路越来越多,路上的罚款越来越多,要是不超载,一趟下来基本上赚不到钱,超载带来的安全隐患实在太大,他们便没有再扩大车队规模,车报废一辆他们就减少一辆,全部货车都报废了,他们家买了一辆吊车,负责给出事故的车救援,虽然收入不算很高,但是一家人过得也算其乐融融。

从青藏高原开军车开始,金师傅一辈子跟车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一生的绝大部分时光都是在车上度过的,汽车带着他见识了全国各地的风光和风情。作为一个司机,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享受过遇人高一等的“地位”,多大的领导对司机都是礼遇有加;他驾着公家的车吃遍天下美食,看过天下美景,他用公家的资源替自己办了很多私事,他利用工作之余的时间攒了很多“人脉”;改革开放之后,他们最先成为“万元户”,马达一响,黄金万两,那时候有多少人的眼光盯着这些司机?货车司机几乎是香饽饽,他们所到之处都会被多种角色和身份的人包围,那是货车司机的“黄金时代”,可惜这样的时代对于货车司机来说太短暂。现在人一看到货车司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脏、累、苦、差”,每个司机的背后都支撑着两个或多个家庭,货车司机一旦发生交通意外,他们身后的几个家庭顷刻之间宣告破产,在人们憎恨货车司机在路上横向霸道、胡开乱停的时候,有谁想过货车司机背后辛酸的世界?

最让我羡慕的车是大轿子车,大学同班同学阿荣从进大学的那天起就像个公子哥一样,因为他们家就有一个轿子车队。上世纪80年代末期,我们从家里带着棉被,拎着脸盆饭盆去住大学宿舍的时候,人家就开始在学校外面租了一个套间居住了,尽管学校也为他安排了一张床位,但是他嫌学校宿舍条件太差。

我赶上了好时候,那时候大学教育是免费的,每个月学校还会发几块钱的助学金,由于当时父亲年迈,家中的全部收入来源是几亩薄地,大学生活过得非常窘迫,衣服穿的是三叔拿回家的警服,给自己定的吃饭标准就是吃饱,经常1份1毛钱的粉丝加6两米饭就是我的午餐标准,为了省1毛5分的车票,我经常会从学校步行去新街口。而阿荣好像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当年他读的是自费,一年要交1500元学费,食堂的饭菜要是不可口的话,他就会邀请3-5个同学到外面饭馆打牙祭,周末的时候不是请人看电影就是去舞厅。大二的时候他看上了教育学院的一个女生,据说他为了追求这个女孩子花了不少银子,为了打扮自己,他买了上等的毛料找南京最著名的师傅做了一套西服,手工费当时就花了200多,他的阔气让我们很多人都羡慕。羡慕归羡慕,谁让自己没有一个那么有钱的老爹?

阿荣的父亲当初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资金,在改革开放初期,他就买了好几辆大客车,每天不停歇地往返于浙江、江苏和上海之间,那时候的生意好得让人无法想象,据说他们家的车票需要提前一周预订,我们形容他们家整天转的不是车轮子而是印钞机。阿荣的父亲经常来学校看他,没事的时候,阿荣的爸爸也会给我们讲授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对于这样成功的人,能听到他的教诲,我们感到非常的荣幸!以前只在书上看过资本家,通过与阿荣父亲的接触,他具象化了资本家的概念,他头脑灵活,善于审时度势,知识渊博,涵养深厚,他应该是我这辈子敬佩的第一个人。

我们敬佩的不是他挣了多少钱,而是敬佩他的眼光,那个时候,浙江、江苏、上海的经济最先启动,三个地区之间的贸易往来特别频繁,他没有选择物资贸易,而是将世界定位在客车上,这是战略和魄力!他的世界已经不再局限于浙江的那片天空,他的车让很多人拓宽了自己的世界!

我见过的比阿荣爸爸有钱的一个老板阿灿,他也是以车发家的,他原本是广州市郊农村的一个民办教师,刚刚改革开放的时候,他辞掉了民办教师的工作,去银行贷款买了几辆货车,那时候的广州正迎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大踏步地前进,广州及郊县到处都在建设,货车的生意火爆得无法形容,由于赚钱太快,几年的时间里,他就拥有上百辆车的车队。我供职的公司是做水工的,广州做水工的公司只有四家,由于在货物运输方面与各公司建立的良好关系,阿灿再次发挥了他当初当老师的聪明才智,他开始组建船队,不到几年的时间,他们家就建立了一支庞大的船队,船队的规模有多大外人很难知道,但是有一个数据可以推理,当时中国只有2艘大重量级的起重船,一艘在天津,一艘在他们家。

90年代初期,社会上刚有“大哥大电话”,阿灿出场的时候,他的装束是,手持大哥大,腰里别了三个BP机,这三个BP机一个是车队呼叫的,一个是船队呼叫的,另外一个才是社会上公用的。阿灿给我的印象是“富可敌国”,车给他载来了富贵的世界。尽管阿灿很有钱,但是他为人还是保持了民办教师的本色——低调,他穿着朴素,为人和善,他遇见的人,无论对方的身份,他都能主动地跟人打招呼,由于业务关系,我跟他吃过几次饭,一顿饭花好几万的我们吃过,在工地食堂吃大锅饭,我们也一起吃过,他给人的感觉,跟谁都是老朋友。

可惜,无论阿灿如何低调,他的骨子里都能散发出财富的气息,有人将阿灿父子盯上了,先是阿灿的儿子中招了,他儿子跟朋友一起去舞厅,人家在饮料里面下了毒品,阿灿的儿子染上了毒瘾,不久阿灿因为接受了“好朋友”递过来的香烟,也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毒瘾,毒品真的是杀人不见血的刀。自从染上毒品以后,阿灿再也不是那个阿灿了,整天神情恍惚,生意开始走下坡路,不几年的光景,他曾经拥有的财产要么被拍卖,要么被抵债,最困难的时候,阿灿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后来有好心人给阿灿指了一条路,让他整天呆在一个地下赌场里,每当有人赢钱的时候,阿灿便满脸堆笑地过去说奉承话,赢钱的主一高兴,随手给阿灿100元,阿灿捧着谄媚换来的钱接着去购买毒品。

阿灿的经历只能以一声叹息来总结,车将他带到一个虚幻的世界,在这个虚幻的世界中,他曾经是那么的辉煌,他以自己的聪明才智驾驭了命运之车从一个世界飞跃到另外一个世界,那是一个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的世界,可惜他还没来得及享受,他又被打入到被人摒弃的世界,假如重新给阿灿一次机会,不知道他如何驾驭他的车,他想创造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小时候最让我神往的车子是火车,虽然很小就知道火车这个名词,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火车,实现看火车这个梦想是在读大学以后。当年我们家在长江边上,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是轮船。去大学需要坐一天的轮船,第二天一早我就独自溜出校园直奔南京站,尽情地看了一天火车。事后觉得自己的行为比较可笑,一直没敢跟人提起,后来有一次开老乡会,我的一个老乡被人问了一个问题“到南京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没想到这个老乡的答案跟我一样,他也是直接去南京站看火车。

我不知道老乡为什么那么盼着看火车?我对火车神往那是因为火车上有我们家的人,叔叔抗美援朝转业之后,就被分配到火车上当乘警,后来与同样在火车上工作的婶子结婚,虽然他们都在火车上工作,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被分配到同一列火车上,叔叔属于公安系统,婶婶属于铁路系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组织原则?叔叔乘往南的火车,婶婶就被安排到往北的火车上;由于出行周期不同,他们回家的时间也不同,运气好的话,他们一周左右能见一面,要是火车晚点或者其他原因他们有可能一个月见不到面,那时候通讯还不是很发达,他们的联系靠留在家里桌子上的纸条,他们进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字条,以此来获悉近期另一个人出行的情况及未来的工作动向。

年轻的时候,叔叔身体特别好,一到中年,叔叔的身体素质就每况愈下,40多岁的时候,叔叔满嘴的牙齿就换成了假牙,我曾经问过他原因,他说那是因为常年穿梭于不同环境导致身体的不适,尤其是冬天的时候,刚刚经历北方的寒冬腊月,过一会儿就到达了温暖如春的南方,很多人都经受不住这样的骤冷骤热的刺激,因此身体内的器官和组织都过早地出现老化。叔叔53岁那年,组织上考虑叔叔年龄的原因,安排叔叔在北京市内的火车上工作,这样叔叔每天就可以早上出门,晚上回家了,这个年纪的人原本可以计划退休后的生活,没想到的是,天不假年,叔叔56岁的时候突发脑溢血离开人世,从此永远地告别了他一辈子工作的火车。以前看见叔叔走路都是用两个脚外撑着走路,当时一直奇怪于叔叔走路的姿势,后来坐过几次火车之后,我知道了,叔叔走路的姿势是长期在火车上工作的人的“标准姿势”,叔叔跟火车打了一辈子交道,车来车往、走南闯北是叔叔一辈子的世界。

车子的历史有5000多年,车子载着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伴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而发展,直到车子成为人类必须依靠的一个工具,很多人其实没有意识到,车是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有三层含义:一是对于驾车或者管理车子的人来说,车子是他们生存的世界,他们依仗车子过着生活,车子是他们的生活来源,也是他们认知和塑形自己内心世界的工具;二是对于乘车的人来说,车子构成了一个他们生存的世界,这个世界或长或短,通过车子他们看世界周遭的人和事;三是对于不在车子上的人来说,车子是一个流动的世界,这个世界从面前经过不仅仅带动的是一片尘土或微风,更为重要的是,车子扩张了人们眼前的世界。

年轻的我希望有一辆自行车,因为它可以承载我快速地看更多的世界;青年的表姐喜欢摩托车,因为那是她的精神世界;金师傅跟车子打了一辈子交道,那是他生存的世界,阿荣的父亲开办运输公司,车子构成了他的创意和经营世界;阿灿通过车子,他走进了一个仿佛“过山车”一样的世界;叔叔在火车上工作了一辈子,火车是他生活的世界。

一车一世界,车不仅是一个精神层面的世界,它也是由无数人跟车的因缘际会组成的现实世界,不同的人车组合形成了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有欢喜与悲伤、荣耀与落寞、期盼与失望、成功与平淡,在这个层面上说,车即世界。

在年近不惑的时候,我抱着当年对拥有自行车一样的期盼买了小轿车,从此开始了一段新的“一车一世界”的生活,每天行在路上,我从我的世界看着周围的世界,节假日的时候,我开着车去感知远方的世界,在车行进的过程中,我更喜欢高速运动下的车内宁静世界,记得有一款车的广告词是“静于内,动于千里之外。”这句广告词打动我的是,我觉得这句话中包含了很多人生哲学,这种哲学其实就是关于车的世界观,在广告的驱使下,我爱上了汽车,尽情地享受着自驾游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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