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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车一世界》之《钢铁铸就的城市(下)》

三、千山

来鞍山的外地人,千山是一定会去的,千山自古以来就有“关东第一名山,天成弥勒道场,东北道教圣地”之美誉。据说从空中俯视,千山的山形就像一尊躺着的弥勒佛的形状,早在北魏时期,千山就有佛教徒的遗迹,尤其是,金世宗之母贞懿皇后李氏先在辽阳出家,随后在千山灵岩寺(今祖越寺)为尼,千山在佛教界就成为了名山,清朝的康熙和乾隆皇帝都先后造访,有好事者竟然将千山列为排在“九华、峨眉、五台、普陀”之后的第五大佛教名山。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千山在金国统治时期的名气,主要来源于金世宗之母贞懿皇后李氏,这个女人被称为“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俱佳的杰出女性”,她原本是辽阳的名门闺秀,嫁给了完颜阿骨打的儿子完颜宗辅(金兀术的哥哥),生了完颜雍(乌禄),在完颜雍幼年时期,她承担了完颜雍全部的教育任务,在完颜雍13岁的时候,完颜宗辅病逝,按照金国的礼节,她要下嫁给完颜宗辅的族人。为了与金国的不良世俗决裂,她在辽阳出家为尼。金正隆六年(1161年),金国皇帝海陵王完颜亮动员了大量的兵力、物力、财力南伐宋朝,完颜亮带兵到南方后,完颜雍发动了政变,夺去了金国的控制权,并登基当上了金国的皇帝,庙号为“金世宗”。母凭子贵,皇太后在千山出家,千山的地位在当时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千山在佛教界就享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现在的千山大门上有赵朴初先生题写的匾额,赵朴初先生是原佛教协会主席,他为千山题字应该不是冲着贞懿皇后的面子,而是因为千山积淀了厚重的佛教历史。据千山的有关资料记载,千山的佛教共有三个宗派,且三个宗派共同存在于各大寺庙,这三个宗派是:禅宗的临济宗和曹洞宗,以及密宗的毗庐派。

先说密宗的毗庐派,毗卢,即毗卢遮那,梵文Vairocana的音译,亦为毗卢舍那、毗卢折那、毗卢旃、毗舍那等,略为毗卢佛、遮那佛等,意译“光明普照”、“遍一切处”、“大日”等。佛的名字《华严经》中译作“卢舍那”、“毗卢遮那”等。佛家认为此佛能从身上任何部位放出“佛世界微尘数光明”、“光明照十方微尘等刹”,是佛身说中的“报身佛”,所居净土名“莲花藏世界”,其略称“华藏世界”。以上这段文字摘录于佛教典籍,估计很多人看得都稀里糊涂,因为文字有点绕且涉及佛教中很多专有名词,如果没有一点佛教知识做基础,这些文字是看不懂的。为了翻译给大家看,我查阅了很多资料,无奈资料上的文字比这段还难懂。

密宗属于佛教的八大宗派之一,他大约于唐朝开元年间传入中国,密宗传入中国的时候,特别受皇家重视,唐玄宗将传教的僧人奉为“国师”,并请他们到宫中宣讲密宗教法,随后,唐玄宗还带着高僧到东京洛阳和西京长安弘法,一时之间,密宗风靡全国,甚至传到了朝鲜和日本,千山的密宗就是由朝鲜和日本的高僧在中土学习后带来的。密宗因供奉信仰不同产生教法教义的区别,有供奉毗卢遮那佛、观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的等等,千山五大禅林寺院皆供奉毗卢遮那佛,千山的密宗教派称为毗卢派。

我们现在一提到密宗,就联想到喇嘛,其实,密宗最先是由印度经中原传至西藏、日本等地方,在唐朝末年的禁佛活动中,密宗逐渐失势,后来由日本和西藏的僧众“反哺”中土,其实,中国密宗在唐朝末年之后也只是失去了一些经典和仪式,密宗的很多教义已经融入到其他佛教宗派中,因此,有专家说,密宗其实已成为隐身于佛教各宗派中的“寓宗”。

在唐朝末年密宗被禁止之后,禅宗得到了迅速的发展,曹洞宗和临济宗大约在那时候开始兴起。曹洞宗是中国禅宗的一个分支,它没有密宗那么神秘,它有比密宗神奇的故事。曹洞宗的开山祖师叫洞山良价(807~869),他是浙江会稽人,良价幼年出家,8岁的时候就表现出在佛经方面的非凡领悟力,20岁在少林寺受戒,此后开始游历名山大川,先后请教于南泉禅师、沩山灵桔禅师、云岩昙晟禅师。禅门公案中记录了良价与云岩昙晟禅师的一段对话非常精彩。

良价见到云岩,他便直截了当地问:“无情说法,谁能听到”?云岩立刻回答:“无情能听到”。良价再问:“你能听到吗”?云岩说:“假如我能听到的话,我便成了法身,那么,你就听不到我的说法了”。良价仍然不解的问:“我为什么听不到呢”!云岩便举起了拂尘说:“你听到吗”?良价回答:“听不到”。云岩便说:“我说法,你都听不到,更何况无情说的法呢”?良价又问:“无情说法出自何典”?云岩回答说:“弥陀经中不是说:‘水鸟树林,悉皆念佛念法’吗”?听到这儿,良价似乎有所开悟,临行时,良价又对云岩说:“在你离开世间后,如果有人问起关于你的情形时,我将怎么回答呢”?云岩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就是这个”。

良价满意地告别了云岩昙晟禅师,路途上他趟过一条河流,看到河水中自己的倒影,良价顿悟了,他连忙做了一首诗:

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

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

我今独自往,处处得逢渠。

须应凭么会,方得契如如。

良价认为无须四处去求佛,佛在性中,心即是佛,觉悟不假外求,得道靠顿悟,用不着以打坐息想、起坐拘束其心地终年修行来渐悟。后来良价游历的时候,有人问他为什么供奉云岩,他的回答是,他并不是尊重云岩的道德佛法,只是尊重云岩没有替他说破这个秘密。是的,如果云岩昙晟禅师当时说破了,良价也不会见到水中倒影能悟到属于自己的东西了,他更不会成为曹洞宗的开山宗师。

跟曹洞宗的良价禅师不同的是,临济宗的临济义玄禅师(?-867年)创立的禅学比较有意思。义玄禅师跟随黄檗希运禅师学法三年,他修行精进,不惮辛苦,志行纯一,深为同门师兄弟们所敬重,当时,睦州陈尊宿亦在黄檗希运禅师座下充当首座和尚,一天,陈尊宿就让义玄去问黄檗希运,什么是佛法?黄檗希运禅师不仅没有告诉义玄禅师答案,反而将义玄禅师暴打一顿,义玄随后又去了两次,结果都是一样,换来的都是黄檗希运禅师的暴打,义玄有点失望,第二天便辞别黄檗希运禅师准备另求高明。

看到义玄来辞别,黄檗希运禅师让他去参拜江西高安的大愚禅师,义玄来到大愚禅师处,见到大愚禅师,义玄就说了自己的来历,没想到,大愚禅师不仅没有埋怨黄檗希运的授徒之道,反而训斥义玄没有明白黄檗希运的本意,这一刹那,义玄明白黄檗希运禅师的本意了,他连忙过去在大愚禅师的肋下打了三拳,大愚禅师之道义玄悟到了,大愚禅师连忙将他指引回黄檗希运处,黄檗希运问了义玄禅师在大愚禅师处的经历,义玄如实回答,黄檗希运的答复是大愚该打,没想到的是,黄檗希运禅师的话音刚落,义玄上来给了黄檗希运禅师一个嘴巴,黄檗希运禅师知道义玄已经悟道,连忙让人带着义玄去参堂。

黄檗希运禅师所倡立的禅宗新学的主旨是无心——无心说。他对“无心”的解释是:无心者,无一切心也。如如之体,内如木石,不动不摇;外如虚空,不塞不碍。无方所,无相貌,无得失。但能无心,便是究竟。黄檗希运禅师称自己的禅法是教外别传心法。他不主张读佛经,而主张读“公案”(即禅祖行止记述及语录);不主张苦苦修行,而注重顿悟。他接引信徒的方式单刀直入,凡是向黄檗希运禅师问法的人,入门之前必遭当头一棒,能对棒击领悟者,方纳为弟子。义玄禅师就是被黄檗希运打了三次才悟出这个道理。后来义玄禅师在临济院接引僧徒,也袭用希运“当头一棒”的接引法,同时伴之一声大喝,因为临济宗这种奇怪的授徒方式,世间多了一个成语“当头棒喝”。

临济宗和曹洞宗在千山的寺庙中延续下来,不知道千山的各个寺庙如今采取什么样的授徒方式,师傅引导徒弟自我开悟,还是通过棒喝的方式让徒弟顿悟,现存的资料中没有说,唯一提到的是,这两派的僧人是按照辈分延续下来的。

其实,千山除了佛教还有道教,千山号称东北道教圣地,而千山的道教比佛教晚,在明朝之前千山就有道教的遗存,千山道教的兴起还是清朝康熙年以后的事,在千山流传的道教流派是全真道中的龙门派、华山派、蓬莱派和金山派。说全真教估计很多人不是很清楚,如果你要看过《射雕英雄传》,你就会记得其中有全真七子,全真七子中的丘处机道长跟江南七怪打赌,丘处机与江南七怪分别传授杨康和郭靖的武功,并相约20年后在杭州比武。郭靖和杨康历史上不知道有没有,但是丘处机的事迹是真人真事,他跟成吉思汗关系较好,因此,传真教在元朝统治时期在北方比较强势。千山道教的鼎盛时期在清朝康熙年间,千山的道观多达20多座。去千山第一印象是,离山门不远就有一个财神庙,这个财神庙号称是东北最大的财神庙,这个庙的香火目前是各寺庙中最旺的,原因无他,世上哪有不想发财的人呢。

现在去千山的人,更多的是因为千山的名气,我两去千山,千山的景色没有给我留下特别深的印象,千山的佛教和道教在我的眼中也是过往烟云,查阅千山的史料,千山也没有什么特别著名的高僧大德的出家人,千山的佛教和道教过去为什么那么繁华呢?跟千山的佛教和道家“混搭”在一起的特点一样,千山的景色也是非常混搭的,山石溪流实在没有多少过人之处,千山的宗教事业的兴旺得益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千山位于辽宁省中部,千山虽没有独特的山形和山势,而千山山脉构成辽宁境内独特的丘陵地貌,千山绵延340公里,是辽东半岛的“脊梁”,这样的地形适合“仙家”居住,再者因为千山的位置在千山山脉的最南端,这里的气候条件还适合人类居住,和尚和道士到北方传教,千山只能是他们北边的“终点站”,这估计是千山在宗教界和旅游界享有盛名的主要原因吧。其实千山以北还有很多高山,比如吉林的长白山,这些山峰因为气候异常寒冷,出家人无法在那些荒山野岭生存,也就是说,出家人往北弘法只能到千山而止,和尚和道士不约而同地将教舍设在千山,由此造就了千山在宗教界的特殊身份。

千山值得一去,不仅仅因为宗教,那样的山景在北方还是不多见的,和尚道士能将自己祭拜的神仙安放在那个地方,说明这座山还是有些灵气的,即使没有灵气,经过几百上千年的烟熏火祭,这座山多少也沾上了一些仙气,据说晋朝的陶渊明、唐朝的李世民、宋朝的陆游为千山题过诗,看这三个人的诗,我没看出有歌颂千山的字眼,因此也不知道他们的诗是不是写千山的,但是康熙皇帝、乾隆皇帝确实在千山写过诗,他们都写了三首以上的诗,从这点来看,千山在清朝的时候应该还是很有名气的。

千山不高,因为康熙皇帝和乾隆皇帝去过,因此这座山的名气一下子就打开了,由此可见,人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

四、鞍山人文

除了千山之外,鞍山还有两个人文景点,一个是位于鞍山市区的玉佛苑,另一个是位于鞍山郊区的汤岗子温泉。

说玉佛苑是人文景点,因为它是一个纯人造的现代景点,它大约建设于上世纪90年代,这个苑中唯一的景点是一尊据说是世界上最高大的玉佛,佛是千山上的佛,玉是鞍山市下属的岫岩县出的岫岩玉,玉佛苑所在地为鞍山市东山风景区,现在已经改名为玉佛山风景区。玉佛苑现在名气好像比较大,一者因为广告效果,记得当年火车和飞机上的广告都被玉佛苑买断了,再者就是玉与佛这两样东西,在中国人的心中都是神秘之物,玉做成的佛就让人更加有神秘感,这种神秘感不仅吸引大量的游人前往,而且也吸引了不少国家领导人。

这座玉佛苑的兴建,我觉得它体现了鞍山人的智慧,因为仅仅一座千山是吸引不来天下游客的,多一个景点就会为鞍山旅游多增加一份魅力,用玉造佛,这是变相地在为岫岩玉做广告,说心里话,如果不是懂玉的人,一般都不知道天下还有一个叫岫玉的玉种,玉佛苑在将自己广告打响的同时,也在为岫岩玉吸引天下爱玉者的目光。

鞍山还有一个人文景点是汤岗子温泉,这个温泉的历史据说跟千山可以一比,李世民在此泡过温泉,金太宗在此泡过温泉,张作霖在这个地方建了温泉行宫,据说这个温泉是全国四大有名的温泉之一,其实很多国人不知道到底有哪四大温泉。难得去一趟鞍山,爬过千山、拜过玉佛之后,到温泉去放松一下身心,这绝对是美好的享受,不管这个温泉是否具有神奇的疗效,让身心舒爽一下的功效绝对是有的。

当然,鞍山最大的人文还是活生生的鞍山人,鞍山虽然是一个钢铁城市,且建市的时间不长,但是鞍山却像很多历史悠久的城市一样,表现出了深厚的底蕴,这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很多辽宁省内的成功人士来自于鞍山,远的不说,仅在体育方面,辽宁省的体育冠军中,鞍山籍的最多,在其他很多领域,鞍山也是人才辈出,如历史上的尚可喜、张学良,以及现代的张德江等。

鞍山是一个人文大于历史的城市,没有人知道鞍山出人文的根本原因,我分析,鞍山人就像鞍山的钢铁一样,他们虽然在近现代瞬间奔放出来,其实,它已经经历了若干年的沉寂,在沉寂中,他们苦练内功、净化自我,一旦条件成熟,他们便如雨后春笋般绽放出来。鞍山人好像钢铁一样没有个性,但是他们在关键时期就能发挥中流砥柱的作用,他们经得起锤炼、经得起炼狱之火的煎熬,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能承受历史之重,能支撑起未来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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