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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苍狗话清河之清河邮电局

在二十多年前,判断一个地方是否为成熟社区,一个基本标志为是否通邮。刚开始有商品房出售的时候,很多小区盖得很漂亮,苦于不通邮,因此小区也不被人看好。

刚到清河的时候,清河竟然有邮电局,这是让我很振奋的消息。在通讯还不是很发达的年代,邮局就是一个中心,一个与世界联络的中心。虽然在交通上,清河偏远了一些,但是有了邮局,清河就不再偏远了。

跟清河街上的所有公家单位一样,邮局也是坐北朝南,位置在清河中街的中部。早先的邮电局已经分成邮政和电信两家,邮电局的大楼里主要从事邮政业务,电信业务单门立户在副食商店边上,名称叫清河电话局。在邮电局的侧边单开了一间房,用于提供程控电话服务。

21世纪之前,邮电局是非常受欢迎的事业单位,这里的员工福利待遇好、收入高、工作稳定,邮政系统也是一个非常封闭的系统,几乎只招收系统内员工子女。那时候能进邮电系统工作的,估计得是北京邮电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省内的邮政学校一般只招收系统内的职工子女。那时候的邮局跟衙门也差不多,能在邮局工作是非常自豪的事,尤其在城乡结合部的清河镇更是如此。

邮局里主要办理寄信、汇款和寄包裹。寄信是最多的邮政业务,信件是那时候人联系的主要方式,无论是同城还是异地,日常联系都靠信件,街上很多地方都有邮筒,方便人们出门寄信,邮筒分市内和外地两种,邮递员每天固定时间去邮筒取信。新年前后,很多邮筒信件满的塞不进去。假如在不经意之间收到远方多年不联系的朋友的信件,那是非常激动人心的事。在交通不发达的年月,天各一方就意味着天涯两隔。

刚到清河时,因为居无定所,所以基本不与人通信,万不得已的时候,只能让老婆给转。因为这层关系,估计很多女同学或者女友都不给我写信了,不过那时候,好像也没有异性同学或朋友急于联系,自己的不堪处境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清河邮局我是经常要去的,主要办理汇款和包裹邮寄业务。差不多一个月我就去一次邮局,因为父亲不喜欢我一次给他寄很多钱,他愿意享受退休老人般每个月都有退休工资拿的生活,一段时间下来,我就积攒了厚厚的一沓汇款单。偶尔也寄包裹,逢年过节会给家乡的哥姐寄一些衣服之类的,当时的包裹分成普通和加急、商包和普通,假如你不事先说清楚,邮局的人一定会按照高标准去套你。除了邮费之外,邮局还问你是否保价,假如你不保价,包裹丢失或者损坏,邮局赔付的标准非常低。我寄包裹的时候,一般会保价100元,不是为了事后赔偿,而是为了邮递员能重视我的包裹,保价的包裹是有跟踪手续的,邮递员不会轻易地将包裹据为己有。

邮局的柜台很高,寄包裹的时候,有些老人都感觉有点吃力。当然,邮局的柜台没有隔壁程控电话的高。由于信件传递太慢,且那时候已经有了程控电话,因此,在外面的人定期与家里联系会打电话。

电话的价格1分钟1.1元,每分钟加2毛的附加费,一分钟的价格是1.3元,那时候钱非常值钱,感觉打电话不是说话,简直是在数钱。我到北京的第二年,电话开始采取优惠政策,晚上9点以后和周六日话费是半价,半价仅指话费,服务费是不半价的,也就是说半价的时候,一分钟要75分钱,那已经是非常便宜的了,因此,晚上9点的时候,电话局那个小屋子里挤满了人,队伍能一直排到清河街上。星期天打半价电话的人更多,队伍常常会排出上百米。

有次去城里,我突然想到西单的电话局,那么大的机构,半价电话应该好排队,结果,那天我排了200多米。西单比清河打电话最大的好处是,电话亭特别多,你进亭子打电话,后面没有人催你,不像清河的电话就搁在柜台上,周围的人都能听见你说话的内容。好在我是南方人,跟我父亲说话,我可以说方言,让北方人听着我哇哩哇啦地干瞪眼。

90年代末,街上出现了电话卡电话,免费政策跟电话局一样的,且买卡时还能打折,从此,我们就不再去电话局打电话了。黑灯瞎火的清河街上的公用电话亭边,总有3-5个人在静静地排着。

读研究生的时候,我买了手机。那时候手机是非常稀罕的物件,宿舍里的人还在用呼机打着“201卡”的电话,要是被别人发现我有手机,那我的手机每天会忙得吐血。

后来,邮电局继续分拆,以前的邮政汇款又独立成了中国邮政储蓄银行,随着通讯业务的飞速发展,打电话越来越多,写信越来越少了,再后来网络普及,几乎没有人再写信了,因为email可以代替实物的信件。

进入21世纪,网络业务飞速发展,手机已经走进了农村家庭,民间信件几乎断绝,邮局每天交换的信件差不多就是公务上的信函。记得在邮政不太景气时,邮局还推出过特快专递业务,这个业务尽管要20多块钱,但是它承诺48小时国内送达,一些特别着急的业务,还是有人选择特快专递。

再后来,出现了民间的特快专递,邮局的阵地逐渐被蚕食,随着民间快递业的发展,现在EMS差不多是最差的快递。邮局及其相关的传统通讯行业,逐渐走出人们的视野。

很多年都不去邮局了,前阵子,给一家老杂志社投稿,编辑说要寄实物件,我便去邮局想寄份挂号信,没想到,清河邮局竟然没有邮票卖,我只好转身在街边叫了一个顺丰快递。

不知道现在的清河邮局是否能正常经营?但愿,它存在不仅仅是为了满足我们这辈人的记忆,而是给我们延续着绿色流动风景。

谨以此文纪念为中国农村邮政事业奋斗了一辈子的赵济年叔叔,他给了我们贫穷的家庭无尽的支持和关怀!

(夕阳西下,邮政局门口乱呼呼的萧条景象,跟当年真的难以类比。)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专著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涉及《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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