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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轮码头的故事——港务站

跟大轮码头地位最匹配的机构就是港务站,港务站就是运作码头的。可港务站就负责客运港务,货运归地方人管理。当然,一些码头选址、船舶停靠安全等应该也是港务站的职责范围。

港务站是码头上最大的单位,因为,港务站有家属区。

港务站的人明细不同于我们码头边居住的农民,他们的房子是公家统一盖的,有一个独立的小院,里面可以住十几户人家。港务站工作的人是拿工资的,工作的人都是男人。港务站很少有女人,女人差不多也是临时工。

港务站在码头有很多资产:一座非常大的候船室,候船室里有售票室、办公室、派出所等不同用途的房间;一个客运码头,码头连着一艘趸船。

港务站的员工基本上也就分布在资产对应的岗位上:一是管理人员,港务站最高的领导叫站长,别的人叫什么就说不清了。二是后勤人员,在办公室里面做着不同事务的。三是售票员,在窗口卖票的。四是检票人员,码头上负责上下水检查票的人。五是水手,在趸船上引导船只离靠岸,并负责操作的人。

没有听说过这里的员工是如何参加工作的,后来我分析大致有以下几个途径:当兵转业或者复员的;先前通过各种途径在长江航运船只上工作,最后转正为长航正式员工而调来的;其他部门招工进来的;系统内子女顶替或者其他渠道递补的。港务站的老一茬职工大多不是本地人,有北方外省口音,有安徽其他地方的人,还有南方外地人,有个人叫“老杜”,他整天抽着烟叶子卷的纸烟,拿着生辣椒下酒,我们都说他是重庆人。

在港务站工作是个好差事,码头上的居民都会想方设法认识并“巴结”他们,谁家不出门,谁家没有迎来客往?出门买票,回来逃票,或者码头上需要临时雇用小工,假如港务站里有自己熟悉的人,这都不是难事。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后,每天出门的人数暴增,以至于四等舱船票常常紧俏,尤其是春运期间,真的是一票难求。港务站要是没有可靠的人,那会是非常没面子的事。记得以前过年后去学校,父亲都得早早地跟站长打招呼,以便我走时能顺利地搞到一张四等舱船票。记得有一年春节从家里走,我们五个人只有我一个人有四等舱票,最后,五个人坐在床上一直到南京。

码头上的居民结交港务站的人方式有很多:有将姑娘嫁给港务站职工的子弟的,有给港务站的人送菜并做家务的,还有逢年过节送礼的(限经常给港务站做小工的人)。

当然,港务站的人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他们每天以各种方式与村民们发生着往来。尽管他们的孩子好像户口跟我们当地的农民不一样,但是,别的方面跟我们几乎没有区别,他们和我们一样要在磨盘村的小学读书,这样,村里人就有学生或同学在港务站工作。虽然港务站的人自觉高村里人一等,日常他们也会跟村里人交往,毕竟他们生活在当地,他们的儿子要在村里娶老婆,他们的女儿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想嫁到县城里,最好是有商品粮户口的人,因为女孩子嫁人相对来说更容易一些。

港务站最繁忙的时候,每天有十几班轮船停靠在码头。轮船按照吨位分成大轮和小轮,大轮以前叫“东方红X号”,其中的X是两位数字。小轮叫“XXX”号,是三位数字,后来,轮船归属不同的航运公司,大轮分成归属武汉航运公司的“江汉”,和归属芜湖航运公司的“江芜”,它们的航线是武汉到南京往返。此外还有归属上海航运公司的“江申”号轮船,它们不停靠我们家乡的码头,负责上海到武汉的旅途。小轮只有“江芜”号,它们往返于安庆至九江,一天一个单程。比较有意思的是,无论是江汉、江芜轮,我们家乡都在它们往返的两个终点之间,真的非常巧。也许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们家乡码头上的船只靠岸时间都比较集中,一个是上午,一个是晚上,这两段时间过了,码头上就恢复了宁静。

在港务站工作其实也挺难的,码头不大,但是架不住过往的人太多,尤其逢年过节的时候,那预先分配到小码头上的票根本就不够分配的。那些当站长或拥有小权力的人,看似很牛,可是,每天在心里都要权衡着方方面面的关系,县里各个部门,哪个都得罪不起。你给人办了票,别人也不是怎么感谢你,假如要是对人爽约了,那不知道会被人怎么埋怨。我也经常听到说港务站某某人不够意思之类的话。

我是从这个码头走到外面的世界的,进入90年代后,随着铁路和公路交通的不断发展,航运的生计越来越艰难。我大学毕业后没几年的功夫,听说家乡的码头就停业了,不知道当年在港务站工作的人分配到了哪个地方?港务站的候船室好像也卖给了私人。

在有轮船的时候,码头是好地方,很多人希望在码头开饭店或者商店,轮船停航了,码头成为县里交通最不便的地方,码头上的商店和饭店差不多都转行或者关门了。

现在,大轮码头仅仅是一个地面,若干年后,估计都没有人记得码头当初红火的场面了,更别提有人还记得港务站。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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