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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皂的诱惑

小时候,农村人最可能省下的钱就是买洗衣服和肥皂的钱。

只有钱足够“富裕”的人家,才会买洗衣粉或者肥皂,村里几乎没有富裕人家。

衣服穿着的都是套着补丁的棉质厚布,基本上也不怎么洗,即使洗了,能不用洗衣服肥皂的尽量不用。

农村人的衣服,大多是沾染了泥巴,这样的脏衣服洗之前先用力将干泥搓揉下来,接着是敲打一下上面的浮灰,最后在池塘边的水里用力漂洗,接着是在石头或搓衣板上搓揉,用棒槌捶打,直到衣服里不再渗出黑水,衣服就算洗干净了。

也许因为肚子里没有油水的缘故,衣服上基本没有油渍,棒槌和搓衣板基本能解决绝大部分问题。说句不好听的,一件衣服也许还没有一包洗衣服值钱呢。

改革开放后,开始出现的确良、涤卡面料的衣服,洗衣时开始用洗衣粉和肥皂了。讲究一点的人,开始用洗衣粉和肥皂洗头发,甚至有人开始用肥皂洗澡了。

香皂在农村绝对是稀罕物,只有码头上个别吃商品粮的小姑娘,她们用香皂。那时候,香皂的牌子叫“兰草”。

我第一次买香皂的经历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是我准备到县里读高中时,自己在家人给我备齐了一切洗漱用品之后,我擅自在县城的百货商店里买的“兰草”香皂,当时柜台里还有一个牌子的香皂叫“一枝梅”,价格比兰草要贵2毛钱。

住在大集体宿舍里,很多同学还是不买香皂,一块肥皂成了他们全部洗漱的用品。讲究点的同学怕别人借用香皂,便将香皂锁在箱子里,仅仅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匆匆拿出来。箱子里的物件会染上香皂的气味,可那时候的东西,只有香皂的气味才被人接受。

我用香皂基本上是洗毛巾,因为宿舍里人多,空气不流通,尤其是梅雨季节,毛巾上经常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不用香皂,实在没法使用。每次使用香皂,我也是十分细致,每次仅仅是在毛巾上轻轻涂抹一下,沾上气味就可以。一块香皂差不多可以用一个学期。兰草香皂差不多只有鸭蛋大小,且还是一块压扁的鸭蛋。

在我读高二的时候,我在家门口的池塘边,看见一个小女孩用一块白白的东西在洗毛巾。感觉是肥皂,可那时候我还没有见过白色的肥皂。我很好奇。

小姑娘告诉我说,那是香皂。

我简直不敢想象眼睛和耳朵,怎么可能有那么大块的香皂?块头比我们的肥皂盒还要大一圈,差不多比巴掌还大。

小姑娘将香皂递给我闻了一下,确实是香的,不过香味好像没有兰草和一枝梅的那么浓郁,香味是淡淡的。我问香皂是哪儿买的,小姑娘说,她母亲的表妹从香港给她带的,非常香。

我知道,世上的香皂不只有我见到的两个牌子,还有比这两个牌子更好的。等我到南京读大学的时候,我买了一块一枝梅的香皂带上了。

在学校门口的商店里,我看见了南京产的“pearl”牌香皂,大小跟我先前见过小女孩使用的香皂大小差不多,香味也没有一枝梅这样浓郁,不过店里要卖2块钱,当时,我还是有点舍不得。

一段时间之后,我开始不喜欢一枝梅的香味了,感觉它有点呛人,不像同学买的南京产的香皂,闻起来没有那么呛人,但是香气能持续很长的时间。读大二的时候,我开始买南京“pearl”香皂了。

无意之间,我又听说,有钱的同学根本不用南京产的香皂,他们用“力士”牌的香皂。他们用力士香皂洗脸和洗澡,所以他们身上常常会释放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不是很浓烈,但是持久。

我去商场看了一下,学校门口商场力士香皂的价格是3块8,而新街口百货的价格是3.65元。我还是有点舍不得,只是在快毕业之前,咬着牙买了一块。心里暗暗宽慰自己,都快挣钱了,先享受一下。

不可否认,力士香皂真的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香皂,记得有次早晨洗澡后,中午躺在床上休息,我闻到了自己身体上散发出弱弱的香气,这是力士香皂的气味。我有点满足,似乎都增添了跟人交往的自信。

到广州工作后,力士香皂是广州人家家户户都用的一个日常用品,因为力士香皂就是在广州生产的,超市里经常搞活动,假如三块力士香皂一起买,差不多只要3块钱就可以买一块。

用力士香皂已经很随便了,有时洗衣服也用力士香皂,尽管知道力士香皂的去污力不如肥皂,但是,肥皂洗出来的衣服有浓浓的皂角气味,而力士香皂洗过的衣服,真的很香。

再后来,我都忘记什么时候不用香皂了,洗脸用洗面奶,洗澡用沐浴露,毛巾、浴巾有洗衣液,偶尔单位发劳保里面有力士香皂,最后不是送人,便是长期搁置后变质了。

印象中,有段时间,新进来的舒肤佳品牌与力士品牌在香皂市场竞争的很厉害。我开始接受不了舒肤佳,一者因为它做的太小了,不实惠,再者因为它的香味要浓郁一些。可是后来,我还是接受舒肤佳了,毕竟它宣传自己有杀菌的功能,这个还是挺适用的。

现在的孩子都不用香皂了,因为洗漱和化妆的用品太多了,香皂再好,它对皮肤的伤害和刺激还是比较明显的。也许我们这代人活得比较粗糙些,不仅不会觉得香皂有刺激,反而会觉得它能帮助我们去掉老死的角质层,当年很多年轻人,就是拿香皂洗脸,以去除脸上的青春痘和老皮的。

也许经历过不同香皂的搓揉,我们这代人才会对香皂留下深刻的印象吧。香皂,确实诱惑过我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诱惑进入到了我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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