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人说北京味儿——羊蝎子

初次到北京，伟大首都，天安门上太阳升，特别激动，做着绝大部分初到北京游客都会做的事：逛故宫，爬长城，看升旗，吃东来顺和全聚德，然后对写满大街小巷的“羊蝎子”三个字表示极大兴趣。

有兴趣是因为，不懂。

什么叫羊蝎子？羊身上的蝎子？吃羊肉长大的蝎子？羊肉跟蝎子一起炖？

问我表哥，那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告诉我：羊那脊梁骨剔干净了，是不是跟蝎子的样子差不多？

想想果然是很形象。不过也有写成羊羯子的，其实并不准确，属于望文生义了，以为既然是羊肉制品，那当然要用羊字旁的“羯”字。“羯”的意思是阉掉的公羊，放在这儿就很难理解整个词的意思了，而且发音也不对。不过做餐饮业嘛，有文化的不多，要能写会算就去读书考秀才了当什么厨子呀对不对。大部分是师傅怎么教，学生就怎么做，也不去问个为什么，不知其所以然的现象是相当普遍，这个“羊羯子”，居然也就在京城里大行其道起来。

明白是明白了，但真要吃这老北京羊蝎子，却是二十多年以后，我不知道第多少次来北京城时候，小妖精带我去了一家。

我说的是在北京吃羊蝎子，别处的羊蝎子当然是吃过，有号称跟北京一样味道的，有号称北京更好吃的，有号称用几十种香料炖的，有号称羊是特别挑选的，有号称老常熟北京羊蝎子的。

你只要看这一类东西普遍都拿啥来比，那肯定对比项那位就一定是业界标杆，选他没错。

羊蝎子终究就是一锅子羊肉汤，我觉着也算边角料的利用，就是当年肢解羊的时候，剔到最后剩下骨头，也舍不得就这么扔了，才拿来炖个汤。后来成了专门的一样吃食，才在骨头上多留下些肉来吃。

俗话说好肉长在骨头上，这句话多少带着点无奈的自嘲和自我欺骗，但啃骨头确实带有一种天生的乐趣，而且不能是一碗饭扒拉着就图吃饱的态度，而是要跟吃小龙虾，吃螺蛳之类，图的是个乐子，就得有同伴，有聊天，有啤酒，有饮料，味道反在其次，跟谁吃会更重要一些。

所以，这家店味道太淡也就忍了，电视机里反复播放媒体采访的过程我也忍了，那采访过程里我完全看不下去的做法也视而不见了，当然我一个江南人要是随便指指点点说你北京这羊蝎子说得不对肯定是会被小妖精这类纯种北京人啐一脸，就好像我要跟店家说你这羊羯子字写错了也必然会被无视一样。

后来就再没吃过，因为小妖精迷上了我在家做的羊肉锅子味道，对其他羊蝎子失去了兴趣。不过我总觉着在偌大的北京城里，肯定还有家能让我神清气爽的羊蝎子，在默默的飘着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