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来，李白跟胡紫阳学道，尽得精髓，渐入佳境。这天，元演从仙城山来汉东，兴致所至，忽邀李白同去太原。李白欣然同意，遂一起北上。路过嵩山与元丹丘话别。谁知，元丹丘亦有外访之意，他要去西访峨眉。李白、元丹丘当下商定，两人且分手各自前行，数月后再在洛阳相会。关于这段奇妙的经历，李白在后来所写的《闻丹丘子于城北山营石门幽居》一诗中有这样的表述：“仆在雁门关，君为峨眉客。心悬万里外，影滞两乡隔。长剑复归来，相逢洛阳陌。陌上何喧喧，都令心意烦。” 唐开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也就是嵩山话别的第二年，李白游罢太原、雁门关，欣赏了大漠孤烟的塞外风光，只身按约返回洛阳。元丹丘也游罢峨眉，返回洛阳，只比李白早数天。古代交通不便，信息不灵，这种诚信相会可谓世代交友之楷模。两人相逢实是快事，于是，登碧霄从饮宴，临清风而长啸，畅谈离别之情，以解思念之饥渴。 岑勋这时也到洛阳造访。岑勋，南阳人，李白故友，学富五车。三人聚会，开怀畅饮。李白为此用乐府《鼓吹曲·汉铙歌》旧题，写下著名诗篇《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将进酒的“将”，谓“请”之意。李白在席间不断劝酒：“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喝多少？“会须一饮三百杯”。觥筹交错，李白直抒胸臆：“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洛阳乃曹魏故都，西门外有平乐观，为著名的豪贵娱乐场所。陈王曹植曾在《名都篇》有句“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是极言平乐观酒好且贵。李白在洛阳饮酒，自然想到与他一样怀才不遇的曹植。他写道：“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他空有不世之才，却难以施展抱负，只有推杯换盏，用酒“销万古愁”了。 李白嗜酒，闻名天下。他一生离不开酒。在安陆，他以饮酒为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因此，他后来在《秋于敬亭送从侄耑游庐山序》一文总结说：“酒隐安陆，蹉跎十年。”似有追悔莫及之意。洛阳天津桥南有一董家酒楼，李白经常到此痛饮。他在《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中写道：“忆昔洛阳董糟丘，为余天津桥南造酒楼。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李白嗜酒，是对权贵的蔑视，是对时世的不满。我们不知他嗜酒耽误正事没有，只知他“斗酒诗百篇”的美名。他借助酒力，常有奇思妙想，“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宣州谢脁楼饯别校书叔云》)。 洛阳的春天，牡丹盛开，姹紫嫣红，风景如画。李白与至友赏花事，览名胜，好一番畅游。洛阳上清宫乃道源祖庭，李白曾谒上清宫，写下《谒老君庙》一诗：“仙居怀圣德，灵庙肃神心。草合人踪断，尘浓鸟迹深。流沙丹灶没，关路紫烟沉。独伤千载后，空余松柏林。”诗中，李白表达了对老子的崇敬，对上清宫荒芜现状的失望和对上清宫前景的担忧。也难怪，武则天在洛阳当上皇帝后，一度扬佛抑道，上清宫年久失修，大不比辉煌之时。唐玄宗上台后，即赦令重修上清宫，但还未实施。李白恰在此时游历，难免失落，这反而更激发了他崇道兴道的决心。 李白离开安陆已近四年，他对妻女的思恋一直梦回萦绕。在《春夜洛城闻笛》中，他写道：“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诗中“折柳”即古曲《折杨柳》，其内容多写离情别绪。李白此时思家情切，便南下安陆。不久，他又携家小迁往东鲁任城。此后六年，李白一直在山东、江苏、安徽一带浪游，居无定所。(赵荣珦徐晓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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