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找工作

作者：唐德华/诵读：水秀/编辑：一男

       常言道，就业是民生之本。因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今年大学生就业形势严峻。这使我想起半个多世纪前，“文革”中的我赋闲在家，在父亲的一再催促下出门找工作的事。

       那是1966年11月，因为“文革”运动，我和许多同学一样既不能高考升学，又没有分配工作。18岁的我，长了一米七十几的个头，却只能整天在家晃荡，无所事事。

      我家兄妹四人，我是老大。彼时全家仅靠父母那点微薄的工资维生，有些捉襟见肘。一天，父亲把我和妹妹叫到一起：你们都长大了，老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要出去找事情做”，

      “现在外面这么乱，

       到哪去找事情做啊？”

      “不出去找，怎么就知道没有？”

      我和父亲你一言我一句地争执着。妹妹插话说，她的一个同学在一家工厂找到了工作，不过是光管顿饭，没有工资。父亲听后颇为兴奋：“那也好，总比在家闲着强。”父命难违，尽管我心里很不情愿，还是应道：“那明天去试试看！”

       翌日，我和妹妹一早出发，沿着斜土路向东找去。这条路上有前卫造纸厂、天一织布厂、公交二场、天星糖果厂、金星金笔厂、四新锁厂……“厂多可能工作机会也多些”我心里默默地想着。第一次求职还是去打零工，总感觉有些丢人，尤其怕见到熟人。我一路低头快走，带着妹妹直奔工厂一家一家去打听是否需要临时工。

       第一家是前卫造纸厂，见门卫正低头打瞌睡，我轻轻敲了一下门卫室的玻璃窗：

       “师傅，请问你们厂里需要临时工吗？”

       门卫揉了揉没睡醒的眼睛，一脸被打断好梦的不高兴，不耐烦地吼了声“去！去！去！招什么工！”，便像驱赶乞丐一样把我们兄妹撵走。出师不利，我和妹妹向东走了五六十米，来到天一织布厂。见一位师傅在门口站岗，我三步并着两步上前问道：

      “师傅，你们厂招临时工吗？”

      门卫摆了摆手，头也不回：“不招，不招！”

      虽然失望，我们却只能继续找下一家。过了东安路，经过公交二场，一辆辆公交车进进出出，一派忙碌景象。一位工人师傅举着小旗，吹着哨子指挥交通，很是神气。我连忙跑上前问：

      “师傅，你们场里招临时工吗？”

      “没听说招工，要么给你问问？”

这位师傅很是热心，转身走进门卫室打电话。开门出来却没带来好消息：

      “场里没招临时工，你们到其他单位问问吧。”

      一上午跑了六七家工厂，虽然工作毫无头绪，却在门卫这关仿佛历经世间百态。有的门卫态度和气，跟我们解释不招工的原因；有的门卫热心待人，让我们进门卫室暖和暖和，还帮着打听询问；但也有门卫仿佛我们欠他钱似的，凶神恶煞般要拿扫帚赶人。甚至有的工厂乱哄哄的，机器停转，工人停工，有的写大字报，有的三五成群闲聊吹牛，更有甚者围坐打扑克斗地主。还有一家工厂正在开批斗会……

      本来就不太愿意出来找什么工作，忙乎一天，还受了不少气，心里挺窝火的。妹妹比我积极乐观，劝我别生气，说明天再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

       第二天，我和妹妹从谨记桥沿着肇嘉浜路一直走到大木桥。这一路工厂也很多，有中国钟厂、京华化工厂、上海客车厂、鼎新染织厂……但问了一圈，也没有一家单位招临时工的，我们只好打道回府。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这么到处碰壁也不是个事，附近工厂都问过了，只能再去远一点的地方找找看。

       第三天，我们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上海交大旁的虹桥路。我在交大附中读书时来过交大几次，这一带还是比较熟悉的。虹桥路两侧工厂也不少，一家连着一家。来到上海化工机械厂，看见门口一块小黑板上写着“招临工”启事，我们俩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连忙向传达室门卫师傅表达来意。师傅看了我和妹妹俩一眼：

       “你们会做什么？”

      “我们是学生，现在待在家里没事做，想出来找份工作。”

       我赶紧拉着妹妹一起站直，“您看，我们都有一米七十几，有力气，肯吃苦，能干活

       门卫师傅把我俩领进一个会议室，里面坐着一个戴红袖章的工人，可能是个造反派头头。他从头到脚把我俩打量了一番：

      “你们以前做过什么工作？”

      “我们兄妹两个学工时在厂里劳动过，脏活累活都不怕，做什么都行。”

      “那好，明天上午7点半来上班。你找一个姓章的师傅，他会带你做钻床；

      小姑娘去另一个车间做刨床。”

     接着他又说，跟你们讲清楚，你们来干活可没有报酬，午饭自带，食堂蒸笼可以热饭。轮到做中班和夜班有补贴，中班每班2角5分，夜班3角，到时候听从师傅安排。”

      我有思想准备，脱口而出：“行！谢谢师傅。”

     找了三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我和妹妹兴奋地一路小跑，想把这个好消息早点告诉父亲。父亲下班刚回来，我便迫不及待地汇报：

      “我和妹妹找到工作了，在虹桥路上的化工机械厂。”父亲连声说“好，好！”当得知干活没有报酬，父亲也不甚介意：“有事做总比闲在家里强！没钱拿不要紧，要紧的是跟师傅学技术、长本事，将来正式上班时也有基础。”

       第一次找工作是我结束学生生活，走上社会的第一步。我深知，社会不像学校这么单纯，迎接我的将是一路风雨、一路磨砺、一路成长的现实人生。

作者简介

  唐德华，原黑龙江33团上海知青，曾在黑龙江省农垦总局机关工作。1991年调回上海，曾任闵行区人事局副局长、吴泾街道办事处主任、区人大人事代表工委副主任、区人大研究室主任，2007年退休。现为闵行区“春申晚霞”网宣团成员。

主播简介

水秀，吉林省吉林市人，爱好广泛，喜欢朗诵、唱歌、跳舞、旅游。喜欢用质朴的声音传递美好充满正能量的一切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