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西林探家时,一进门看到爹娘都住在东厢小屋子里,里面脏呼呼的,无从下脚。爹唉声叹气地不说话,娘默默地抽泣。开始气就不打一处来,放下给老人买的山西土特产就要去给媳妇儿论道论道。
可暴风雨最后没有来。第二天,西林夫妻俩乐呵呵地下地了。西林还是穿着他那雪白的衬衣,扎在军绿裤子里,褐色的腰带上的“八一”金属扣格外晃眼……
瞎罗爷爷和瞎罗奶奶颤颤巍巍地走出家门,到碾棚里去碾糁子去了……
我在麦场上听村里人们说,西林早就对瞎罗爷爷从小把他送给外村人有意见,说:这么多的兄弟姐妹,为啥偏偏要把俺送人呢!
又过了几年,瞎罗爷爷和瞎罗奶奶都相继辞世了。西林由于在部队上工作忙,也没有回来送葬。西林媳妇在灵前哭得很痛,两行鼻涕从她美丽的脸上垂落下来,流了一地……
西林在部队终于提了营职干部,家属可以随军了。姚太太和女儿随军搬家时,西林从部队上回来了,仍穿着白衬衣,忙里忙外的,累得满头是汗。
这一次,我仍在远处瞄了他一眼,竟一点儿也没产生艳羡心理,以往小村里最美的一道风景的感觉也荡然无存。
2017.6.9于北京永定路知行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