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卧虎湾】马誉炜：娘是我家的佛●家事春秋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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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虎湾藏龙卧虎，群英会聚贤群英！

在旅里任政委时，我每次回北京休假，都要去省城看望父母亲。

娘出身很苦，三岁上没了母亲，十岁时没了父亲，是跟着娘家的堂叔长大的。

娘早早地就有了婆家，但从来没见过在外当兵的丈夫长得嘛样儿，她是按照老家习俗，跟着一个大闺女、拉着一把大扫埽举行的婚礼。之后就陷入按照“三从四德”的礼教为婆家无休止拉磨的苦日子。

家乡解放了，废除旧的婚姻制度。共产党的干部把娘从那一场虚无婚姻的牢笼里解救出来。被解救的娘身心得到解放，积极追求进步，开始投身革命工作，跟着共产党的干部如火如荼地搞土改、宣传党的政策主张，娘在1947年就加入了共产党组织，成为家乡解放初期就入党的那批党员中的一员。家徒四壁、年已26岁尚未结婚的父亲，就是在那个时候走进娘的生命里的。

娘和父亲最初第一次见面，被媒人安排在青兰小镇的集日，父亲站在一个高坡上，娘让一个同事姐妹领着，躲在远处颇有几分羞涩地瞧了几眼。只怕是连父亲的脸面也未看得清楚，只看见一个人个子高高的，穿着一身不大合体的破棉袄棉裤。约是在举行婚礼的第三天，娘从我祖母口里知道，见面和婚礼上穿的那身破棉衣，是从邻舍八辈儿那里借来的，早就该还给人家了。

娘含着眼泪，灯下为新婚的丈夫缝补着破烂衣裳，也缝补着这个即将破碎的家。

四弟陪母亲在北戴河海滨。

晚年的母亲，经常坐着孩子们的三轮车出去游玩。图为假日里，时在省委办公厅工作的五弟蹬车与母亲一道游览，父亲也在后面拄着拐杖走着。

那个年月的父亲，从东北长春谋生返回家乡不满一年，刚刚送走病逝的曾祖母，与哭瞎一只眼睛的祖母艰苦度日。兵荒马乱的年代，颠沛流离的生活，饥寒交迫的处境，使得父亲虽正值青年，但颇有些老气横秋的意味，对未来日子也有些心灰意冷。娘的到来，在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但也心存疑虑，担心身为党员的娘跟着自己过不了苦日子……记得娘跟我说过，一开始，父亲曾那么不情愿她经常参加革命活动，一说要出去开会，他还有些不高兴呢！娘就给父亲讲革命道理，说只有跟着共产党，积极投身革命运动，才有咱穷人的活路。有时，娘干脆就把父亲带上，让他也听会、帮着干这干那。渐渐地，父亲变得开朗起来，话也多了，人也活泼起来。父亲优越于没上过一天学的娘的是识文断字，他曾在村里上过四年私塾，国文成绩一向很好。很快，父亲当上了村农会的会计和司账员，深得村区领导的赏识。

娘对父亲的进步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她一贯以为，男人就应该出去闯荡，离不开热被窝，一辈子没出息。父亲唱的一口好戏，区里排练京剧现代戏《血泪仇》，娘就鼓励父亲报名参加演出。后来父亲饰演剧中王仁厚一角，颇受好评，多次在景县以南地区巡演。娘在家里，既要伺候祖母，又要料理家务，特别是有了大哥以后，就很少有时间活跃在一线了。只是担任村里的妇联主任，一直到“文革”后期。

1950年，父亲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接着，赶上刚解放地区缺少大批工农干部，上级选调父亲当上了脱产干部，常年在景县范围内东奔西走。到1956年，即挑起了乡党委书记的担子。在那个年代，干部可以带家属，我们全家都随父亲住在乡的驻地。由于孩子多，娘一直没有参加工作，而是全身心地操持家务。我就是出生在景县城北双庙村的，父亲当时刚由双庙小乡的指导员、区委委员到合并后的大车庄乡任党委书记。我今生最早的记忆就是奶奶在北乡里家的门墩上照看我的情景。

1962年，国家决定减少非农业人口，大批下放城里人员。娘主动对父亲说，她要一个人带着奶奶和我们哥儿几个回老家苏堂村，不给国家增加负担，不拖下放工作的后腿。从此，我家就开始了小村漫长的生活，一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全家人相继离开那个村庄。那段岁月虽然艰苦，但那里有娘在，那里就是家，就有幸福在。

佛，在人们心中是神或智慧的化身。人们信佛、拜佛、求佛，无非是为了祈祷幸福、吉祥。但佛究竟是什么？是神？还是人？拜了佛就会保佑平安幸福吗？翻遍辞海也找不到答案，恐怕只有天知道。现实生活中，在中国，人民经历了世代沧桑，真正认识到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中国共产党就是人民心中的佛。

在我们这个家，在我心里，娘就是佛。

2017.11.5于北京知行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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