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地栽植的杜梨树,结红果,果子虽小,也不甘甜,但洁身自爱,冀望与人联络交往,但不卑不亢。我家的先祖,栽杜梨在我们的祖坟上,我认为是树立圭臬,寄托志向,以表洁身自好的,它是郑家人为人的象征。古人以西为左,以拐角为周。我家祖坟上的杜梨,也同《诗经》所述一样,生长在“道左”与“道周”。看来坟地栽种杜梨,古代属常有之事,我查阅古籍,山西、河北、山东等地,坟地栽植杜梨比较普遍。
杜梨树枝条上有长长的刺,而且生得牢固不易脱落,它护花,也护果,实行自我保护。人们有时也将剪下的杜梨树枝用来堵存放杂物或不常走动的门户,这样,人和动物都躲远远的,这叫“杜门谢客”。生前护己,死后护人,也算是它的一种品格吧。
杜梨树,在我的心中是高尚的,是圣洁的。
后来读《诗经》发现还有一首《杕杜》诗也有两节,每节开头分别是:“有杕之杜,其叶湑湑”和“有杕之杜,其叶菁菁”。接着,嘲笑那些孤独的行人,“不如我同父”“不如我同姓”。“同父”“同姓”指家族的兄弟。说孤独行走的人,不如我们有亲兄弟,孤独行走的人,羨慕我们吧!这使我恍然大悟:原来祖坟上栽种杜梨树,是象征家族代代兄弟多,家族人丁兴旺啊!这使我想到,学者们解读《诗经·有杕之杜》,如能考虑坟地栽种这民俗,也许更切近其本意。
我离开家乡多年了,父母在地下也长眠几十年了。后来听说,祖坟被平了,杜梨树被砍了。但那棵歪脖的杜梨树,依然活在我的心中。近年,村民们在坟地按原位又起了坟头,每到清明去添坟烧纸。但再也见不到那棵让我思念的杜梨树了,思念之余得诗一首：
清明细雨杜梨开，
枯草荒坟一树白。
祭莫先人行踽踽，
飞灰绕树两相衰。
（作者系保定新莲池书院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