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时节到了。母亲用提前攒下的白面为我们擀面条、蒸馒头、烙饼,再从小罐子里捞出腌好的鸡蛋煮熟,将父亲买回家的咸鱼煎好。我们就像过年似狼吞虎咽地饱餐一顿。然后就打着饱嗝向无际的麦田走去。
田野里,麦浪滚滚,一眼望去,如同黄色的海洋,随着波动起伏,割麦子的人们躬身前行的身影时隐时现。人们的前胸和脊梁全被晒得黑黑的,肩上搭着一条看不出啥颜色的毛巾,不时擦着流淌下来的汗水。田头,放着从水井里提上来的一桶“井拔凉”。
那时在小村里,我们家与邻舍八辈的人们都有很好的关系。母亲心地善良,平时经常接济家庭条件不好的人家。一到麦收季节,一些有整劳力的家庭在忙完自己收麦任务后,都主动来我家帮忙。我最喜欢看到的是,自己正埋头拔麦子,拔着拔着,抬头一看,对面有人来接了……顿时在充满感激的同时,一种辛勤劳动、任务即将完成的快感油然而生。
麦子长势良好的年份,人虽累些,但毕竟多劳多得。而有的年份,遇到天旱或虫灾,麦子长得没不了膝盖儿,不能用镰刀割,只能用手去捋,分到手的麦子更是少得可怜。那种心情还不如苦点累点来得好。
几十年过去了。现在农村都不用手工收麦,而改用机械收割机收割了。各家各户的人们交上些许钞票给专门上门来收割小麦的人,就在田头拿着布袋等着装麦子了。不过与过去年代的手工收麦相比,也少了不少麦收时节的味道。那白面干粮、那咸鸡蛋、那咸鱼……
更不能想下去的是,母亲那忙忙碌碌的身影和爱怜我们兄弟几个的眼神儿。
2018.6.3于北京昌平途中汽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