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卷有益】珍重的人生最美丽——读丰子恺之二/马 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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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丰子恺的书，就如同听一位老先生娓娓道来，给你讲过去的事情，讲做人的道理。告诫读者人生须珍重，是贯穿丰子恺作品中的一个重要观点。

丰子恺先生在书中写道：“人生一世，既苦也甜。智慧观，悲喜交集，多加珍重。”“与世无争，无所不爱，自有一种温柔力量。”“对人生最好的态度，就是质朴与珍重。”我理解，老先生讲的“珍重”，很大程度上就是“自爱”，他认为，只有自爱，才能少烦扰，少麻烦，平安恬静地生活处世。

珍重人生，就要做到“认真”。丰子恺先生写过一篇怀念他的老师李叔同的文章——《怀李叔同先生》，李叔同，即弘一法师，早年是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的音乐老师。丰子恺讲述他的这位启蒙老师，教学态度极为认真，对于每一件事，不做则已，要做就非做得彻底不可。他学一样，像一样，绝不做半途而废的事情。包括衣食住行、穿衣戴帽、迎来送往，一招一式也是极其认真，从不敷衍。有一次，弘一法师来到丰子恺的住处，学生请老师坐下，老师却把藤椅轻轻摇动，然后才慢慢落座。丰子恺见状，就问老师为啥要摇动椅子，老师回答说：“这椅子里头，两根藤之间，也许有小虫伏着，突然坐下去，会把它们压死，所以先摇动一下，慢慢地坐下去，好让它们走避。”一般的人，闻听此言也许会笑，但这正是做人极度认真的表示。试想，如果我们每一个人在日常生活工作中，都有这种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三思而后行的珍重态度，恐怕许多灾祸都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了。丰子恺正是把他的老师李叔同这种关于认真的遗训默记在心里，所以才有了他后来做人作文画画上的一丝不苟。

珍重的人生，一定是从善如流的。丰子恺先生写过一篇西湖游记——《西湖春游》。在这篇散文中，他欣然写道：西湖最美丽的姿态，直到解放之后方才充分地表现出来。为啥？细细一读，原来是在解放前，西湖的景色本来也是非常美丽的，丰子恺笔下是这样描述的：远望湖边楼台亭阁，或者精巧玲珑，或者金碧辉煌，掩映出没于杨柳桃花之中，青山绿水之间……但作者笔锋一转，写道：然而你只能用眼睛来看，却切不可用嘴巴来问，或者用脑袋来想。因为湖畔的建筑、别墅，以及楼台亭阁的所有者，不是军阀，就是财阀，不是贪污来的，就是敲诈来的，剥削来的！霎时，那楼台亭阁的颜色都化作血迹！还隐约听到有被压迫者的呻吟声——这是多么杀风景啊！丰子恺不由发出：“这样的西湖有什么美？这样的西湖不值得游”的呼唤。只有到了解放后，西湖及周边万物都回到人民手中，所以才有了“觉得它一年美丽一年，一年漂亮一年，一年可爱一年。”这里，作者痛恨旧社会，斥责反动派，拥护新社会，爱国爱民的情怀跃然纸上，彰显了唯美善良的世界观、人生观。

珍重的人生，向往自然美。丰子恺先生认为，“美”都是“神”手所造的，假手于“神”而造美的，是艺术家。他向往和追求自然美，认为路上的褴褛的乞丐，身上全无一点人造的装饰，然而比时装美女美得多。女性们煞费苦心于自己的身体的装饰，头发烫也不惜，胸臂冻也不妨，脚尖痛也不怕。然而真的女性的美，全不在乎她们所苦心经营的装饰上。而自然的状态，“任天而动”的姿态，顺其自然的状态，才是真正的美。无论贫贱、丑陋，只要是顺其自然的天性而动，“都是美的姿态的所有者，都可以礼赞”。他认为，过于的做作，硬装出来的美，滑稽得可笑，是在演剧，不是人的生活。不能做这样的生活，宁愿去做乞丐。

读了丰子恺先生有关珍重人生的文字，就不难理解他的为文为什么那样朴实，他的画风为什么那样无华，全都是素面朝天，真实对人。

世上这样的人多了，假恶丑的东西就会成为过街老鼠，没有多少市场了。

   2018.12.17于知行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