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年轻时是啥样儿？我脑子里实在是印象不深，从小到大，就觉得母亲始终是一个样子，不觉得她年轻，也不觉得她老。只是家里有一张母亲和我们弟兄四人的合影，判断大概摄于1959年，因为照片上母亲怀抱着的四弟还在襁褓里，这是现存的唯一一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由于保管不善，形象已有些斑驳模糊了。推算起来那时母亲应该是34岁，留着短发，脸上笑吟吟的，一副“累并快乐着”幸福母亲的形象。
是的，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也没穿过多少好衣裳。过去在农村时，母亲常年穿着那种一边开口的对襟衣衫，连扣子都是由布条打结拧成的。冬天就是一身大棉裤、大棉袄。夏天烧火做饭很热，母亲经常在屋子里光着膀子蒸干粮、拉风箱，偶有邻居来串门，只要外边一有响声，母亲都要慌手慌脚地去里屋穿衣服。上了年纪进了省城，母亲不穿那种对襟衣衫了，更不用光着膀子做饭了，都是穿我们兄妹或几个儿媳给她买的一些衣服，不管样式色调如何，母亲穿上都是一脸喜气。
我给母亲买的最贵的一件衣裳，就是一件厚厚的男士穿的羽绒服，那些年冬天冷，母亲住的屋子里烧的是土暖气，温度不算高，出来散步时穿上宽大的羽绒服可以有效御寒。就在母亲去世前的那个冬天，母亲搬进有集体供暖的新房里了，当她听说我要去的内蒙古呼伦贝尔边防气温极低时，执意从衣柜里把那件厚厚的羽绒服送给我，说：“三儿，你给我买的这件衣服厚实，我也穿不着了，海拉尔那边冷，你就带上吧！”望着母亲关切的眼神，我知道只有顺从她才高兴，就将羽绒服打进了远行的行李中。这件衣服一直跟着我从内蒙古边防辗转回到北京。现在的冬天似乎比过去暖和多了，一般穿不着那么厚的羽绒服了，我就把这件衣服整齐地、静静地挂在衣橱里，有时轻轻地走到近前闻一闻，那上面有母爱的味道。
